在場陪座的,還有一些明顯是強顏歡笑,或是食不知味,或是心事重重,或是難掩憂色;高冠大袍的公卿、大臣和官宦之屬。與那些開懷暢飲、醉意熏染之下,顯露出揚眉吐氣或是恣意之態,的在席家臣、部將們,形成了某種巨大反差。
早已被勸飲的臉色緋紅,卻依舊眼神清明的她,只是瞇著眼睛掃視過現場,無形的威勢使然之下,根本無人敢于與之對視;更有一些心氣不足或是意志軟弱之輩,驚慌失措的翻到了酒杯;或是不顧體面的當席,做出了俯首帖耳的丑態。
而在她的身后一角,白衣灰裙須臾不離的人斬佐切,俯首跪坐著毫無存在感;卻在外露手臂隱隱抽動的肌理下,時刻保持著蓄勢待發之態。就在諸多描金畫彩的橫梁陰影間,還有一個嬌小而窈窕的身影,盤腿而坐監視著下方的種種動態。
對于她而言,這既是一場慶功宴會,也是一場面向未來的祭禮。或者說,是身為最高大宮司兼做幕后輔政的姊小路青連,以祭祀大神祖命為由;對反抗過平成京朝廷的那些舊日殘黨,還有被擊敗的對立諸侯藩屬勢力,的一次大規模處刑。
就在這數年之間,姊小路青連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包括她一次次的擊敗各種各樣敵人,也遭遇了一次次的背叛和反亂。其中既有大覺寺統的德明王舊部,也有持明院一系的宗室成員;最危險的時候,是她頒布和推行系列一元化集權國策。
遭到了自上而下的激烈反彈和對抗,不但原本已經平定的地方,出現了反復和動蕩;就連亟內五國也發生針對性的叛亂。就在她親自引兵在外征討和平定時,平安京內也爆發了,有殿上公卿試圖劫駕和挾持冰室女王,將她打為國之逆賊。
而作為她起家的根本之地——姬澤藩,也一度斷絕了聯系;讓帶兵出征的她,幾乎成了無根之水、無源之漂萍。后來才知道,當初那些被迫退休的保守派元老,與外部之敵暗通,借機走到臺前試圖奪權,而導致了藩內攻殺不休的內亂。
在那最艱難的時刻,舉世皆敵、孤立無援的她,也一度生出過放棄的念頭;就此帶著愿意追隨自己的親信部屬,出海投奔東海公室;按照某種事先的秘密約定,成為那位年少主上大王的后宮一員,繼續侍奉和祭祀,來自天外的神祖大尊。
但她最后還是堅持了下來,用天外隨時可降臨的神祖積威,為自己的諸多行舉背書;肅清和統一了麾下數萬兵馬的意志,以虛張聲勢和聲東擊西手段,伏擊了乘夜前來偷營的高氏諸侯聯軍;并在反擊中火燒聯營十余里,奪取了三重城關。
然后,等到了渡海前來的海東外援,分兵回師鎮壓了,亟內五國的叛亂和騷變。為此,她再度清洗了平安京的朝堂,強令王居內里的太后出家隱居,流放了藤原、橘氏等諸多的外戚支系。正式建立宮內局,讓出自大宮司的女官輔理女王。
此后,她在隔空輸送來的錢糧物資支援下,自亟內五國和延邊封國屢屢興兵;一路轉戰了山陰道、山陽道的二十余州國;鎮壓和平定眾多的名主藩家,數以百計家門破滅或是衰微。最終將戰線推進到了,僅剩一海之隔的九州太宰府。
在來自海上的水軍支持和協助下,她所率領的平安朝廷官軍,不但擊潰、摧毀了盤踞在四國大島上的諸位王子;還成功攔截和捕獲了,試圖繼續乘船外逃的諸王親族、嬪妃和臣屬。然后,假以其名義為掩護,成功突襲了九州太宰府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