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舟撞擊在岸邊多孔花石,發出悶響的那一刻;無人操持的小船內側,驟然立起數個身影;水中也浮出濕漉漉數人。攙扶和托架著,一名消瘦異常的宦者登上岸邊;匆忙消失在風搖曳動的花樹間。
而當連綿濃陰、枝葉繁密的花樹中,再度有人走出來的時候,已然變成了一前一后,提著水盆和掃具的褐衣宦者,以及與之拉開距離的數名宮衛;只是有人身上還在隱隱的滴水,留下一路輕微沾濕的足跡。
他們就這么輕車熟路的穿過,一處處風情各異的宮室殿閣、亭臺樓榭;也遠離了依舊嘶喊聲囂不絕的水城殿方向。最終,他們來到了一處青苔斑駁的宮墻邊緣。在這里幾輛裝水的推車,被當場拆開成一地。
又迅速堆疊、組裝成了一處,足以搭上宮墻邊緣的臨時梯道;他們就這么行云流水,簇擁著其中一名干瘦宦者的踏上墻頭;捆扎腰帶將其從高聳墻頭吊裝而下;這時候,遠處才響起逐漸巡邏而近的腳步聲。
但是,似乎一切都已經晚了。隨著趕過來的巡邏衛士,轉眼之間,被突襲擊殺的零星慘叫;裝載著消瘦宦者的馬車,也從宮墻下離開;七轉八折的匯入就近的城坊街巷中。最終這輛馬車出現一處宅邸后園。
而那名干瘦的宦者,也重新換過一身常服,卻難掩他蒼老奕奕的枯瘦面容;緊接著,作為此間的主人,也是廣府上層的豪富/顯貴之一;出身域外大藩滕國詹氏的詹敦福,迫不及待迎上前行禮:“主父?”
然而在問候了幾句之后;跟隨在詹敦福身后的一名親隨,卻逐漸勃然變色,忍不禁打斷道:“你不是主父大王,你又是誰?竟敢冒充主父之尊!”因為,這名親隨還有另一個身份,前國老李閑野的得力干將。
也是這段時間的清算之下,始終隱藏很好的漏網之魚;下一刻,被稱為“主父”的干瘦宦者,渾濁茫然的眼神瞬間清明,同時呼嘯探爪如勾,扣住了這名親隨的脖子;在他來不及出口的驚呼聲中,撕開喉管。
片刻之后,豪宅的后園中,已然橫七豎八倒了數具尸體;而在短促激烈的廝殺中,干瘦宦者臉上的偽裝,也隨之拉扯剝落下來;卻與當代的公室主有些近似,卻要更顯的年輕一些。下一刻他射出一枚焰箭。
而在左宮最高處的闕樓之上,同樣看見焰箭的衛士,將消息呈送到了嗣君梁師磐面前;他這才如釋重負嘆道:“傳令下去,可以收網了!”然后又對嗣妃小韋氏冷笑:“韋庶人,會李代桃僵,孤就不會么?”
“那么,主父大王何在?臣妾……臣妾,當初前往拜見的,又是誰人?”小韋氏亦是失色追問道:然而,梁師磐卻沒有再回答她,而是走出殿外對著江畋誠聲道:“宗家大祭在即,不容有失,還請苓郎助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