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梁師磐將要走出毓秀殿時,卻冷不防看見了,長子梁思道帶領一眾弟妹跪在路邊,不由擺手停下抬輿;揮手將他召喚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形容的表情道:“客奴啊客奴,你欲以何為?”
“只想秉明父上,母妃近日抑郁寡歡、憂思成疾;兒臣思慮再三,唯有厚顏呈請稍留體面;”尤是稚氣少年的梁思道,毫不猶豫的頷首應聲道:“令兒臣日夜守候側近,以敬奉孝道,為君父分憂一二?”
“你……倒是個有心的?”梁師磐卻是出乎意料的打量,這位一直沒有什么顯著,也沒有什么明顯缺漏和錯失的長子;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什么?下一刻,才微微挑眉道:“主父尚在,你就這么急切繼嗣?”
“父上!……”梁思道聞言臉色驟然大變,眼淚一下子奔涌而出,卻又挺起胸膛、梗著脖子道:“兒臣竟如此,見疑父上么?兒臣自幼失孤,承蒙母妃撫養,斷不敢忘卻分毫;父上若要見責,唯歸吾身!”
“但還請稍稍寬待母妃,兒臣愿受一應責罰……”然而,梁師磐卻有些不耐的擺手,打斷他道:“好了!你盡管去告訴她,念在她養育子女多年無虞的份上,不至于罷除她的名位,但也不會輕放過此事!”
“等等!”然而他有叫住拜退的梁思道;眼中閃爍著復雜的異色道:“你不是想要敬奉嗣妃,又要孤留些體面么?那么,接下來抄檢毓秀宮左近,便有你來督導和見證了,卻不知,能給孤任何的回復?”
當成群涌入的拱辰諸衛將士,取代了值守此處的殿中衛士;并且掀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呼亂叫,怒罵與哭喊的聲囂,又隨著層層封閉起來的外院、內殿的宮門,被暫時的隔離在外之后,梁師磐才歉然道:
“苓郎無須多慮,宗家大祭之上,主父大王會如期現身的……”聽了他的解釋,江畋也只面不改色的微微點頭;顯然相對于,方才起火生變的琥珀宮水城殿內,眾所周知居養其中的公室主,顯然另有安排。
從這一點上說,江畋所代表的東海世子/通海少君;與他這位通過宮變的反擊,奪取父輩大權的南海嗣君;有著某種異曲同工之妙的相近立場和時代背景。也難怪他會如此不遺余力的傾向和竭力拉攏。
畢竟,理論上在江畋的身后,同樣也有一位臥病多年,早已時日無多的主父;就等著咽下垂危的最后一口氣,完成從現實中的實質權威,到名分大義上的更替。對于毓秀殿乃至左宮的搜撿也結束很快。
最終,十幾位曾經追隨嗣妃前往琥珀宮,例行探視和問候主父大王,并且涉嫌有所夾帶、傳訊的女官、內侍,披頭散發或是癱軟無力的被拖曳出來,粗暴按倒在前庭的門廊下;就等著最為嚴厲的懲治。
但是,曾經作為嗣妃私人的驅使,秘密前往龍池宮的朱雀洲密閣;設法接觸過那位橫死大妃替身的女官。曾是外命婦出身卻得以親近的安人丘氏,小宗伯梁奉常的妻妹;卻在這場搜撿當中憑空消失了。
這么個虎頭蛇尾的結果,顯然是不能令嗣君梁師磐滿意的;因此,他再度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冷眼旁觀和靜候當場的江畋。至少在東海少君的麾下,還是有個別來自新洲,號稱擅長追跡和游獵好手。
而就在不久之前,作為有資格出入內里的側近女官,丘氏還在嗣妃面前現身;并且給小韋氏提出過,若干看似很有見地的意見和對策,也成功的誤導了她,對當下事態嚴重性的判斷,以及對應的態度。
因此,在來自江畋的暗示和指導下,這名曾經縱橫馳騁在新洲腹地,無垠的蠻荒原野之中;令許多世代游獵的殷人部族,都尊為“先祖寵眷/鷹之子”,的混血唐人后裔阿律平,很快就找到隱蔽的遁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