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彥卻是勃然作色,仿若是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道:
“還請老師助我一臂之力。”
郭崇韜卻是打蛇隨棍上道:
“那就滾去察院好了,我殿院實在容不下你這禍端……”
周邦彥聞言,卻是越發生氣的抓起一卷文書丟在他身上:
隨后,在一片呵斥和咆哮聲中,有些倉皇退出來的郭崇韜;卻是在聞聲而來的周旁,一片有些同情、幸災樂禍的眼神當中,緊緊抓住了手中的文書;面無表情的揚長而去。
而在這份用來砸頭的文書當中,既有即刻以原品調任往御史察院,充為關內道六路采風使(監察御史里行)之一的身狀。也有籍以真珠姬舊案,著他暗訪協查京籍鬼市不法事的具文。
顯然在之前周邦彥對他充斥著嚴詞厲色之下,昭然若現的愛護和周全心思也是莫過于此了。或者說,對方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這第三種兼顧各方的選擇;順水推舟就等著他自己提出來。
這樣,他甚至都不用遣散和重新編派,原有在手下聽事和用慣了的那些人員;而繼續帶往新的任上以為差遣。想到這里,他又不由略有幾分煩惱起來;因為,其中還有一個私人問題需要解決。
——我是人物切換的分割線——
而在時隔數日之后,重新回到了清奇園中的時候。江畋仿佛感受到了有些東西,已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但是又仿若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的。
比如,園子里那些除了日常生活所需之外,就基本不出現在自己面前,也沒有什么存在的奴仆、婢女們;好像露面的次數一下子變得多了起來。
又比如,自己離開時名為聽流小筑的精舍里,看起來固然是一切如常;但是,在外間的花木和陳設上,像是一下子都被重新修剪和置換過了一般。
隨后,他就眼疾手快的一把團住那只,聞聲突然從門邊飛撲而出,又頑強順著褲腿向上攀爬的小小貓仔,把握在手里搓揉起溫暖柔軟的絨毛來;
頓時就讓部舊才經歷了生死關頭,又一直忙碌奔走,親歷了好些血腥和污穢的江畋,感到了某種由心的治愈,和真切存活在世間的莫名安逸。
只是這種清凈還沒有能夠保持多久,就見到遠處的回廊中,大步流星奔走而來的身影;卻是那位慘白少年“可達鴨”已經得到了消息,而前來拜訪了。
只見他又換了一身蕉紋錦地花枝的衫袍,頭戴纏絲瑪瑙簪子別著的小冠,看起來是頗為跳脫和充滿精神,而又在氣質風度上多了一點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了。
“劍仙,啊不,先生,您終于回來了。”
可達鴨大大咧咧招呼著登堂入室之后,卻忍不住望著這在擼貓的江畋嘖嘖稱奇道:
“聽說,先生親手格殺了一只麒麟?那可是活生生的麒麟啊!怕不是整個北城內里人家都傳遍了。”
“絕無此事!只是體型稍大點的野獸而已。”
江畋卻是無可奈何的道:顯然當下的御史臺,儼然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焦點,以至于這種事情,已經開始流傳的到處都是了。
“居然只是野獸么?卻不知道當時是怎樣情形,那兇獸又是生的怎般模樣?先生能給我說說么……我可是聽說那兇獸,刀槍難傷而殺戮成性,尋常甲兵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可達鴨卻是饒有意趣的打蛇隨棍上追問道:
“這話要說起來,就實在有些復雜了。”
江畋自然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畢竟在拜別的時候,他也沒有被要求所謂的保密和禁口;甚至還有暗示他可以稍稍放風,以為變相安定人心的意味。
“首先,那只兇獸只是人為馴養和打造出來的,還給套上了鐵鱗甲和帶有獠牙、尖角的面罩,以為裝神弄鬼的手段。”
“但其本身終究是肉體凡胎的獸類之流,只要明白了其中的緣故之后,無論是刀劍弓弩,還是槍矛斧錘,其實都可以有效殺傷之。”
“當然了,它身形雖大卻速度甚快,更兼巨力和爪牙尖銳;因此,可以輕易地高上高下的翻越攀走;尤其在空曠之處更易殺傷成群。”
“但是遇到了狹隘之處后,就未免有些騰挪折轉的反應不便;此外,此獸尚且只能在夜里活動,而頗為畏懼日光而狀若燒灼。”
“說到底,我也不過是運氣稍好,在他人都遇襲死傷累累之下,僥幸發現了兇獸的弱點和破綻,才得窺得機會以勉強擊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