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生走了。
討論下棋者,終究討論不出個結果來。
蘇大為心里雖然有所猜測,但事涉吳王,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如果這是一個棋局,那么下棋者非止一人。
至少如霸府、高句麗、新羅、百濟,都覺得自己是下棋的那個人。
“由明轉暗,由暗轉明……”
蘇大為念叨著,搖了搖頭,現在這局面,如果能再一次轉到暗處,刺探對方的情報就好了。
可惜這樣的機會太難得。
“阿彌~”
錢八指從外面走進來。
“八爺,九郎送回去了嗎?”蘇大為抬頭問。
“已經送他回家休息了,拐子爺那邊后事我會操持,等過幾天下葬的時候再跟你說。”
“嗯,錢方面不夠跟我說。”
“暫時還夠,上次你留了公費了。”錢八指說完,咳嗽兩聲,似乎還想說點什么。
“八爺怎么了?”
“南九郎那邊,閭里之前被拐子爺接濟的幾個少年郎想見見你。”
“見我?”蘇大為有些奇怪,轉念一想,點頭道:“也好,正好去看看九郎,順便這次死傷的兄弟家里,都一起去探望一下。”
雖說案情如火。
但是眼下新羅使團隱忍,霸府潛伏,鄧建逃逸,一時間,還真無從下手。
不如先探望一下不良人這邊的兄弟,晚上去找一下周大龍,順便找李思文看看大理寺那邊有沒有新的情報。
再去找一下李客師,問一下太史局那邊。
記得上次周大龍抓到了一名新羅人,人后來是被太史局給帶走了。
安文生手里拿著一本書,向縣衙走去。
雖然天色漸晚,但是蘇大為被那件案子纏住,想必現在應該還在縣衙內。
之前與蘇大為聊了后,他的腦海里隱隱有一種感覺,
好像蘇大為在與一只無形的大手在做較量。
這只手,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真切存在。
每次蘇大為才找到一點線索,馬上就又斷掉了。
到現在,敵人都如幽靈一樣,隱藏在暗中。
“要我的話,就不急著將霸府的人從豐邑坊逼出來,這樣更方便掌控。”安文生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始皇巡記》,腦海中莫名閃過昔秀芳的樣子。
心情驀然一暗。
“我曾答應要救你出苦海,可我亦在苦海里……”
說完這句話,安文生心里一動,忽生感應。
他抬頭向左手方向看去。
那里,大慈恩寺中一座高塔上,隱隱有一道目光投過來,令人如芒在背。
大慈恩寺藏經樓。
低頭抄寫貝葉經的玄奘法師抬起頭:“行者。”
正拄著鐵棒對著寺外眺望的行者回身,垂首道:“在。”
“替我將這封書信帶去青龍寺,交給那羅大師。”
“遵法旨。”
安文生收回目光,自己搖了搖頭,大概是錯覺吧。
那么遠,就算是異人也該看不清才對。
他繼續向縣衙走去,可是心里卻始終覺得,好似背后被一雙眼睛看著。
這種感覺怪異無比。
半個時辰后,他來到長安縣衙,還沒及走近去,忽然發現一個衣衫襤褸,大約十來歲的小孩在縣衙門口轉來轉去,顯得想進去又不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