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蘇大為認為,自己有必要,幫著手下這幫兄弟們,立些戰功,把位置往上升一升。
翻閱著手里的文書,蘇大為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道:“大唐的軍制,常備只有二十多萬,不到三十萬的樣子,難怪每次出征,普遍只派五萬人左右。”
“阿兄,你在說什么?”
聶蘇在一旁好奇的問。
“哦,我是說,大唐的衛府兵是輪值的,一般在役的只有三分之一人。
三分之一的在役衛兵,也就是二十多萬人。
此次征高句麗,出動十幾萬大軍,已經是在役人數的一半了。
難怪大總管要這么急著把主力帶回去。”
不帶回去行嗎,大唐的兵力已經抽調一半了,這連鎮守本土都有些捉襟見肘。
如此大軍,自然不能太長時間孤懸于外。
蘇定方大戰一結束,就把人帶回去,想必也是安李治之心。
就在此時,忽聽有人在帳外輕咳一聲:“都尉,那個扶余公子指名要見你。”
說話的人,是黑齒常平。
他現在被蘇大為任命為帳下長史。
黑齒常之自然也被蘇大為封了一個官。
做他帳下參軍。
安文生是別將。
崔器是兵曹。
婁師德和王孝杰是左右果毅都尉。
至于周良和南九郎,在暗處替蘇大為負責半島都察寺的活動,處于半隱形狀態。
“扶余公子?就是那個扶余慶吧?”
蘇大為想了想:“把他帶上來吧。”
“諾。”
扶余慶,就是此前都察寺探員從泗沘城附近抓到可疑之人。
后經審訊,這人招出自己乃是百濟扶余王族。
城破之時,他用灶灰抹黑了臉,換上家中下人衣服,趁亂逃出了城。
可他一無長技,沒有任何謀生技能,混在郊野里,餓得跟個鬼一樣。
正要不支,結果被唐軍發現了。
這等貴公子,并沒有任何頑抗的意志,很容易就審出來。
原本也沒有什么特別有用的價值,可扶余慶無意中吐露的事關百濟“龍脈”的說法,引起了蘇大為的興趣。
他本想著把軍務和熊津都督府公務處理完,再見這個人,沒想此人反倒主動提出要見自己。
未谷城。
這里原本是新羅與百濟的邊境重鎮。
現在,新羅軍在此駐守。
金庾信站在城頭,仰望著夜色。
今晚的月色很好,銀月如盤,高懸天上。
算是近一段寒冷天氣里,難得的清朗。
皎皎月色投在墻頭,將飽經戰火煎熬的未谷城城頭,染成一片雪白。
金庾信就這樣站在城頭,仰首看著天中的銀月,仿佛化作了泥塑木偶,一動不動。
他早已不再年輕。,
近年來的戰役,令他畫上皺紋的臉上,又憑添了幾許風霜色。
在這樣的月色下,花白的頭發、眉梢、胡須,整個變做了銀白,好像一下子又蒼老憔悴了許多。
沒有人知道,他站在那里在做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是想起昔年西拒百濟,凡大小百戰百勝的經歷?
是想起曾經的真德女王、善德女王?
還是想起推動自己的妻舅兼妹婿,金春秋登上王位,那跌宕起伏,步步驚心的政治斗爭?
月色漸漸黯淡,夜里的寒風開始呼嘯。
烏云開始遮掩月光。
一名新羅親兵放慢腳步,輕輕走上城頭。
在距離金庾信數丈遠的時候,先輕咳一聲,然后用盡可能溫和的聲音道:“上大等,有信到。”
原本以為金庾信會很久才反應,誰知他的眼珠一動,原本佇立在那里,毫無生氣的老朽身體,仿佛一下子又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