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仁騎著自己最愛的戰馬珍珠,急馳在草原上。
珍珠還很年輕,以人類的年紀來算,剛成年。
若做戰馬還稍嫌稚嫩,但弓仁喜歡。
就和他喜歡自己的父親論欽陵一樣。
從小,那個身影在他心里,就和山一樣偉岸。
以致于在軍中,他只敢遠遠的望著,喊父親一聲大將。
為了能多親近父親,他從小兵做起,一步步積累軍功,直到成為副將。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從未對人說過,他有多么渴望,到父親的身邊。
珍珠還年輕,就像他也十分年青一樣。
年紀雖輕,從軍卻已有許多年了。
這么多年下來,或許父親與他說的話,都不如這一次加起來多。
回憶起方才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弓仁感覺自己的胸膛里,好像燒灼著一團烈火。
這種感覺,令他激動不已。
直到馳出去十幾里,他的頭腦才逐漸冷靜下來。
仔細回味父親方才說的話。
猶其是最后交待自己的那件事。
“我們與唐軍正面對決,眼下能保住吐谷渾就不錯了,若沒有特別的機緣,暫時還無法啃動大唐在河西的防線。
但是……蘇定方可能是糊涂了,居然讓蘇大為執行這種冒險的任務。
蘇大為,蘇定方唯二的兵法弟子。
蘇定方如果不在,他與裴行儉,最有可能繼承蘇定方在軍中的位置。
撐起唐軍的半壁……
如果,蘇大為死在這里,對我們吐蕃來說,是不是占了大便宜?”
“是。”
“那就讓他死在烏海前吧,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論欽陵雙手捧起弓仁年青的臉龐,用自己黝黑的額頭,抵在兒子的額上。
“幼鷹總要靠自己的翅膀飛翔,哪怕摔個遍體鱗傷,但卻贏得了偉大的藍天……去吧,我的兒子,我會為你驕傲。”
為你驕傲!
想到這四個字,弓仁的胸口,仿佛又有一種力量燃燒起來。
連血液都為之沸騰。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
悉多于剛大敗一場,銳氣已失。
他可以拖住蘇大為的手腳,但很難有留下蘇大為的力量。
但弓仁不同。
他年青,他是剛剛學會飛翔的雄鷹,擁有無限的可能。
他的加入,將令吐蕃軍,生出奇妙的變化。
一種超出唐軍預料的變化。
如果他的運氣夠好,能夠親手斬下蘇大為的頭顱,就能贏得父親論欽陵的贊美。
愿豐饒佛祖賜福。
弓仁心中默默祝禱,伸手入懷里,摸到了金刀的刀柄。
那是論欽陵的心愛之物。
臨行前親手放入他懷中。
刀身滾燙,就像他的心一樣。
“駕!”
弓仁仰起年青俊偉的臉龐,狠狠一鞭抽在珍珠的臀上。
戰馬長嘶著,在親衛的伴隨下,向著烏海方向疾馳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