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說,是一種病態的慘白。
看上去,仿佛壁上的燭火,時日無多。
斗蓬男人陰影下的雙眼微微一閃,似乎有些意外:“大相,你的臉色……”
“摘下斗蓬,我不喜歡和看不見的人說話。”
祿東贊咳嗽了一聲,聲音沙啞。
但他的語氣,依舊是平靜的,平靜得好像是冬日納措冰湖中的水,不見一絲波瀾。
男子伸出手,輕輕將斗蓬摘下,露出一張年輕,并且俊美的臉龐。
鶴郎君。
石室內的氣氛一時沉凝。
祿東贊瞇著眼睛盯著他,目光中,有難言的復雜意味。
“你,還有北斗,你們失約了。”
鶴郎君無言以對。
祿東贊繼續道:“按你我約定,原本應該在雪谷出手,替我們除掉唐軍里的異人,但你們沒有做到,以致我國在雪谷大敗,這個損失太大了。”
他的聲音依舊是平靜的。
但一旁熟悉他的親衛,卻忍不住向他悄然看去。
大相的聲音,就像是冰層下的暗流。
那里面,有難以想像的怒火。
但大相仍然在忍耐。
從衛兵的角度看去,甚至可以看到祿東贊眼角微微抽動,臉龐肌肉的每一絲顫動。
身為詭異的鶴郎君,自是將這一切看得更加仔細。
“大相,并不是我們不按約定行事,而是出了一點意外。”
“什么意外?”
“是熒惑,熒惑星君的人,攔住了我們,我們甚至出手較量了一場,彼此都死傷慘重。”
鶴郎君抬頭,那雙幽深的眼眸里,閃過鳩婆的模樣。
那該死的老妖婆,在關鍵時刻,居然阻止自己。
“我討厭這該死的借口。”
祿東贊的聲音冷冽如刀。
“無論有何理由,你們的失約,致失吐蕃在大非川南大敗,損兵十萬,這筆帳,我會跟你們北斗算一算。”
聽到祿東贊的話,鶴郎君干笑了一下:“大相,其實雪谷的損失,未必不能找回來。”
“什么意思?”
祿東贊眼睛微微一張,旋即又瞇起。
從他那張蒼老又蒼白的臉上,閃過狐疑之色。
“雖然熒惑與我們的人作過一場,但我們雙方也達成了一個約定。”
“約定?”
“熒惑的意思是,不能在大非川動手,這里離唐軍大營尚近,就算打掉大唐這一萬人馬,對大唐來說,實在是九牛一毛,不能打斷他們的脊梁。”
“哦?”
這話,似乎引起了祿東贊的興趣:“說下去。”
“熒惑并非不恨唐人,他的意思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一點。”
“如何大一點?”
鶴郎君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他說,若能將河西唐軍,和唐軍援兵主力一起引出來,他愿率麾下諸詭異,與大相圍獵于雪域。”
“荒唐!”
祿東贊原本慵懶無力的靠著胡床,此時一下子坐起,猶如發怒的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