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應該是比任何人都焦急。
但偏偏武媚開口,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不急不徐之感。
仿佛這世上沒有任何事能動搖她的心境。
李淳風暗自打量武媚娘一眼。
十幾年下來,她的容顏絲毫不見衰老,依舊是那么容光煥發,美艷動人。
李治坐在皇帝的位置,處理繁忙的政務,都快被熬干了。
而武媚娘既幫李治處理政事,還生兒育女,處理宗室,還興佛法,建佛寺,參加佛門祈福,只會比李治更辛苦忙碌。
可從她身上,卻不見一絲疲態。
人和人的體質稟賦千差萬別。
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秘閣郎中,今日熒惑之事,你有何看法?”
李治終于開口了,聲音暗啞,能聽出明顯的疲憊。
李淳風知道,那堆滿了桌案的奏折,十有八九,都是彈劾的奏折。
李治與武媚娘此時召他來,只怕是想從他這位掌握大唐星象的秘閣郎中口中,得到一些支持。
但李淳風想說的,卻不是這件事。
略一猶豫后,他向李治道:“臣,請天皇天后,巡幸東都。”
“嗯?”
座上的李治與武媚娘,一下子睜大眼睛,一齊向李淳風投來質詢的目光。
東都洛陽,又是武媚娘口中的神都。
居天下之中,佛法昌盛,而且水運便給,如今的武后十分喜愛,曾數次與李治巡幸東都,并在那里興建佛寺。
但無論是傳統,還是大唐起國的道統,俱在長安。
東都雖好,卻不是久留之所。
如今召李淳風來,是想聽聽他對“熒惑守心”有何見解?是想借他的口,堵住朝堂上的物議紛紛。
畢竟,許敬宗只有一個,賀蘭敏之也只有一個。
再彈劾下去,哪怕李治想保,也難以面對洶涌的輿情。
“回天皇天后,今熒惑守心,甚為不祥,臣推算過,主應大兇災,長安只怕是難以應對,唯今之計,只有移駕東都,方可避禍。”
“避禍?”
李治口里咀嚼這個詞,略顯渾濁的雙眼中,眼神一下變得銳利起來。
“秘閣郎中,你是在教我做事?”
……
天空出現熒惑守心之象。
不光長安看見,遠在西域、天竺、大食,等同地同時有經通天文之人留意到這幕奇觀,做出記錄。
熒惑守心,天下大亂。
呯!
一個身影直挺挺的倒下。
巫女雪子白皙的臉上,涌起一抹暈紅,她后退幾步,左手高舉勾玉,右手用一枚小銀棒在勾玉上輕輕一敲。
叮~
懾人心魄的清越鳴聲,在空氣中回蕩。
地上,泥土裂開,一雙雙手從地下伸出來。
遠處,還有搖晃著爬起來的尸骸,仿佛木偶傀儡般,向著這邊搖搖晃晃的走來。
在雪子前方,是一位白眉道人,胡須亦是雪月,長及胸口,頭發隨意挽起,以一支木簪束住。
身穿破爛道袍,大袖里隱隱看到補子。
手里拄著一支青翠的玉竹杖,腰懸一個紅色酒葫蘆。
細看此人面容,則給人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