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些貴人在長安的身份,縱是家中下人,也是橫行無忌的存在。
吼一聲,只怕長安地皮都要抖三抖。
但如今,親自登門,在知道阿郎不肯見后,連重話都不敢說一句。
都是乖乖的行禮退下。
溫馴得簡直不像話。
就算那些高官高門,對上他們這些教坊司出來的犯官奴仆,也一個個禮數周全,循規蹈矩。
連聲量都不敢拔高。
一個個低眉順眼的退下去。
這讓開國縣男府上這些新來的仆人們,一個個都震駭無比。
這些人,他們平素也曾耳聞,在長安街上,只為與人有所沖撞,便讓人破財破家的主兒。
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權臣或一方稱霸的存在。
如今在開國縣伯府前,連對蘇府的下人都夾起了尾巴,從虎變作貓。
這一幕簡直讓人的三觀震碎。
初時,蘇府下人們也頗為手足無措。
久而久之,便知道這是自家阿郎在朝中威名赫赫。
滿長安無人敢得罪。
慢慢的,便也習慣了這種情況。
哪怕見到圣人派來的使者,下人們也能保持淡定了。
蘇大為自然不在意這些小事。
他走到家宅前院,在一處避靜院落門前,揚聲道:“李家大郎可在?”
院內有人應了一聲,一個美貌婦人邁著碎步迎來,對著蘇大為深深一禮:“見過阿郎。”
婦人是李博的妻子,平時低調守禮,在宅中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但蘇大為知道,李博還是很疼愛妻子的。
她為李博一共生了三個孩子。
大兒子便是李客,后面兩個則是丫頭。
李客做為蘇大為的弟子,而且蘇大為記起是后世詩仙李白的父親。
無論從哪一條,都高看李家一眼。
待之親如一家。
“郎君在家,阿郎請隨妾身來。”
兩家住在一起,不止是通家之好,更是如至親一般,所以李博的妻子也不避諱見蘇大為。
行完禮后,便主動在前引路,帶著蘇大為來到書房。
對早就在門前叉手行禮的李博道:“郎君與阿郎且先聊,妾身去烹茶。”
說罷,何氏便主動退下。
李博將蘇大為迎進書房,先請蘇大為在主位坐了,自己才坐下:“阿郎找我?”
“客兒現在到哪了?”
蘇大為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問的李客。
李博也不驚訝,好像早就料到蘇大為會問此事。
他將桌上的一個卷宗打開道:“魏破延已經被客兒救出了,然后黃腸與碧姬絲,現在在老君觀。”
蘇大為沉思不語。
李博的頭發微帶天然卷,這是他體內雜的胡血緣故。
那雙黃褐帶灰的眸子里,波光微動,看了一眼蘇大為的神色,才繼續道:“魏破延應該收到命令,去老君觀了。”
蘇大為的臉上神色略見緩和,隱隱透出一絲笑意。
“這些年,也辛苦破延了。”
“他說他不辛苦。”
李博不知想起了什么,似乎在忍笑:“只是家主有時稱他為魏破延,有時又稱他為曹破延,他說,不知為何竟改了姓,有時被人稱魏,又時又稱曹,有些亂。”
蘇大為終于忍不住,拍了拍膝蓋大笑起來。
這是屬于門內人才知道的一樁公案。
魏破延自然是姓魏。
而且身為昔年都察寺異人天字組中的厲害人物,是最早追隨蘇大為的人。
對蘇大為的忠心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