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薛禮大敗,一個個義憤填膺,刺臂見血。
以血書向裴行儉懇求,要出塢堡,與大食人,與突厥人決一死戰!
但是裴行儉一反常態,死令不許出。
又狠狠懲治了一批想要偷出軍營,尋大食人報仇的士伍。
從那時起,每到夜晚,眾將士都能聽到哀號之聲。
有人說,是唐軍屈死怨靈,終日不散。
有人說是野狼在號叫。
無論如何,這場大敗,在所有四鎮士卒的心里,種下屈辱的種子。
每到天明,疏勒城的校尉,遠望著碎葉水方向,總是嗚咽哀鳴。
聲如猿啼。
眾人知道,他唯一的親弟弟,被大食人殺了。
漢人最重鄉土之情,當兵固有一死。
唯一的念想,就是死后能回故鄉。
但,校尉的弟弟,還有許許多多的唐軍士卒,永遠回不來了。
他們的血流盡。
他們的尸身被敵人拋于道旁,被野狼禿鷲啃噬。
他們的頭顱被高高壘成京觀,以震懾唐軍。
曹大頭今早在出城前,還看到校尉立于城頭,遠眺碎葉水的背影。
聽著他嗚咽哀鳴之聲。
好像在喊著什么“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死在這里的唐人,已經與這里的土地腐爛在一塊。
永遠回不了唐土了。
“胡人,死!”
說時遲,那時快。
弩箭電一般射出。
眼看要射中對方面門。
卻見那黑影的身體詭異的一個扭曲,帶著弩箭翻身倒地。
從黑影后方又跳出一人,手里握著半截殘刃,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吼聲。
那不似人的聲音,像是野獸在威脅敵人。
曹大頭冷哼一聲,閃電般將角弩掛在腰上,肩膀上的大黃弓已落入手中,張弓搭箭一氣呵成。
眼看要放箭。
陡覺手腕一沉。
鄭二郎冷厲的聲音同時響起:“等等,像我們的人。”
嗯?
曹大頭一愣。
有些不敢相信。
這個時候,哪還有我們的人?
那個方向已經都是胡人的牧場,都是突厥人和大食人。
唐軍的頭顱已經被高高壘起,腐爛臭了。
他瞇起眼睛向前看去。
身體微微一震。
那個拿著斷刃的家伙,身上雖然臟亂殘破,但衣甲還真有些像是唐式的。
手里的斷刃也像是一把斷掉的橫刀。
此刻那人低伏在地上,正在推動倒地的另一人,口里似乎在喊著什么。
曹大頭和鄭二郎對視一眼。
臉色頗有些不好看。
別是僥幸逃回來的唐軍,被自己一箭射死了。
“過去看看?”
牛六郎道。
曹大頭看向鄭二郎。
鄭二郎點點頭,肯定道:“我和六郎過去看看,大頭你和九郎在這里戒備。”
這是一個老兵的素質。
哪怕對方疑似友軍。
也要防著一手。
留下一個箭手,和一個傳令報信的兵卒,十分妥帖。
牛六郎點點頭,插起鐵錘,拔出大盾,護在身前,跟著鄭二郎,亦步亦趨的向那兩人走去。
他是步卒中少有的力士,也是肉盾。
若真有什么變故。
他的大盾,將成為保護鄭二郎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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