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寧一家從白云酒樓出來天已經黑盡了。
此時雖然已是初春,但夜里依舊寒氣滲人,范寧不由將羊皮襖緊了緊,他一回頭,見母親還在后面慢慢吞吞走著,算計著什么?
“娘,吃都吃過了,你還在算什么?”
“大郎,不對啊!”
張三娘加快腳步趕上來,對丈夫道:“我怎么算都發現酒樓多收我們兩百文錢?”
“沒有多收!”
范鐵舟笑了笑道:“上菜的那兩個酒保不是恭喜寧兒參加神童大賽嗎?我就賞了他們兩百文錢。”
“我說呢!”
張三娘拉長了聲調,十分不滿道:“酒菜錢就花了五百二十文,你還要再賞兩百文錢,范鐵舟,我沒發現嘛!你居然變得這么出手闊綽了?”
范鐵舟無奈道:“偶然才吃一次嘛!不要那么斤斤計較了。”
“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寧兒參加神童賽是靠自己努力,憑什么說兩句恭維話,就要賞他們兩百文錢,你為什么不賞給寧兒?”
“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在家里拼命節儉,你好了,一甩手就是兩百文,你知道兩百文就是六斗米啊!夠我們家吃兩個月。”
范鐵舟給兒子使個眼色,讓替自己說兩句好話。
范寧卻笑而不語,這個時候沉默是金。
一家三口在張三娘的嘮叨中回了家。
剛走進小巷,范鐵舟忽然發現不對,自己家門前的抱鼓石背后居然蹲著一個人,他厲聲喝道:“是誰?”
張三娘嚇了一跳,她反應奇快,一把將兒子抓到自己身后,她自己卻躲在丈夫胳膊后緊張地問道:“大郎,是不是蟊賊?”
這時,黑影卻站起身,他整理一下衣冠,“大哥,是我!”
是老四范銅鐘的聲音,范鐵舟松了口氣,不滿道:“你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干什么?”
“不是冷嗎?這里可以躲躲寒風。”
“我還以為是蟊賊,這么晚,你吃飯沒有?”
范銅鐘又冷又餓,他本來就打算來大哥家蹭頓飯,結果飯沒有蹭到,又見他們一家三口似乎剛剛吃飯回來,一定是去酒樓吃飯,居然不叫自己?
要是平時范銅鐘早就氣得跳腳,但今天他有事求范寧,他只得強忍住一肚子不滿,含糊道:“大哥,我吃過了,我來找阿呆有點事。”
張三娘頓時不高興了,“老四,你怎么還叫阿呆,我給你說過幾次了?”
“大嫂,不好意思,我叫順口了。”
范寧卻對四叔范銅鐘頗有興趣,上次那件事最后是怎么解決的?
他只知道四叔后來把四嬸從縣城接回家,但中間的過程是什么?
“四叔,你找我?”
范銅鐘點點頭,“嗯!我先去你的學堂,學堂已經關門,我就過來找你,等了都快半個時辰。”
“老四,你找寧兒做什么?”范鐵舟不解地問道。
“我就問寧兒一點事,很快就好,你們先進屋去吧!”
范鐵舟見他神神秘秘,便也不再多問,回頭對妻子道:“三娘,我們先進去,讓他們談。”
張三娘有點不放心,但還是跟丈夫進院子了,她又小聲道:“寧兒不會有事吧!”
“哎!他是寧兒的四叔,你想到哪里去了?”
小巷里,范寧笑嘻嘻問道:“四嬸是怎么回家的?”
說到這件事,范銅鐘就是一肚子火,不過他有求于范寧,只得忍住氣道:“上次那件事,你把我害得好慘,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
“那你先說,四嬸是怎么回家的?”范寧還是不肯放過他。
范銅鐘拿他沒辦法,只得恨恨道:“求唄!還能怎么樣,給她寫了保證書,老丈人又給我說了幾句好話,我再發誓好好讀書,你四嬸心一軟,就跟我回來了。”
“四叔真的要好好讀書?”
范寧著實不相信,他這個四叔一向口是心非,令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