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是蔣墩村人,和范寧一樣大,皮膚白皙,長得十分清秀,在范寧家做使女也已快兩年。
她捂著嘴笑道:“要么就是騎毛驢,員外就是這樣哄她的。”
范寧笑著哄妹妹道:“阿哥給你騎毛驢好不好?”
聽說要騎毛驢,阿多改變了主意,開始拉著哥哥的脖子‘駕!駕!’興奮地叫嚷起來。
.......
起居房,張三娘一邊給兒子縫補衣服,耳邊卻聽著媒婆徐氏天花亂墜的介紹。
“許小娘子今年十三歲,比你家小官人就大一歲,我們都是鄉里人,都懂得家子婆大一點疼丈夫。”
按照吳縣鄉下的習俗,一般會早早定下親事,少郎十一歲以后,小娘子在十歲以后,就可以說媒談姻緣了。
在定下親事幾年后,少郎到十五六歲,小娘到十四五歲,兩家人就可以張羅婚事。
尤其是好的姻緣,一旦到了年齡,說媒的就會蜂擁而至,說踏破門檻也不過份。
范寧家從去年春天開始,各路媒婆媒公便開始絡繹不絕而來。
張三娘開始還興致頗高,可媒婆來得太多,她也有點疲了。
更重要是,張三娘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無知村婦,她是范員外娘子,是縣士魁首的母親。
兒子每月給她掙近千貫酒錢傭金,存放在朱家銀鋪內,這筆錢由她掌控,她自己也有仆婦丫鬟,在十里八鄉也算是名望人家了。
去年高縣令巡視木堵鎮,特地來蔣灣村拜訪范鐵舟夫婦,夸贊范寧為天縱驕子,必成大器。
擁有這樣的條件,一般的村姑或者小家碧玉,張三娘怎么還可能看得上眼。
但別人卻不知道,張三娘和丈夫極為低調,依舊過著勤儉持家的生活。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縫縫補補的村婦,在朱氏銀鋪的存銀早已超過萬兩,名下還擁有范記奇石館這樣的萬貫名店。
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是沖著范寧的前途而來,還當范寧家是小戶人家。
張三娘用牙齒咬斷線頭,淡淡道:“其實年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品性、容貌和家世。”
徐媒婆一拍大腿,“就是呀!我給你說,許員外女兒的容貌不敢說是比西施,但也不遜色多少,在越溪鎮也是極有名氣,那個皮膚水靈細嫩,二月的春花還比不上她嬌嫩,那雙眼睛,就像兩顆黑葡萄落進水銀里一樣,黑是黑,白是白,大娘子,我都形容不出來。
至于品性你一點不用擔心,溫柔賢惠,將來過了門,保準把你這個婆婆伺候得舒舒服服。
至于家產,許員外親口給我說,只要這門婚事成了,他拿五百畝地給女兒做嫁妝,讓姑爺安安心心讀書考科舉。”
若是兩年前,張三娘還真會動心,但經歷了太多的媒婆上門,張三娘早已看透了媒婆的夸大之辭。
有一次她跟媒婆去周墩村拜訪周員外的妻女,親眼看了那個小娘,她才知道什么叫添一分則太白,減一分則太黑,明明就是長了一張病懨懨的黃臉。
至于今天這位媒婆形容許小娘子的眼睛,就像兩顆黑葡萄落進水銀里一樣,黑是黑,白是白,她公公不就這樣的眼睛嗎?只是葡萄小一點而已。
更重要是張三娘知道了,一旦兒子考上進士,不知會有多少京城的豪門巨富要爭著把女兒嫁給他,現在草草給兒子定下婚事,只會毀了他的前途。
況且張三娘對當初那個朱小娘子依舊念念不忘。
“徐媒婆辛苦了,阿梅,給徐大娘上湯!”
上湯就是送客的含蓄說法,告訴徐媒婆,你該走了。
接觸這么多媒婆,張三娘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時候一到,她就直接攆人。
徐媒婆見張三娘不肯答應,只得悻悻起身道:“大娘子再考慮考慮吧!若有了想法,讓人給我帶個口信就行。”
“我知道了,徐大娘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