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朝陽宮一片寂靜,云蘇沒在宴會里待多久,到底還是回來了。
只有身著鐵甲的侍衛在周圍巡視,正殿和偏殿都有,且人數是別的宮里巡視的兩倍還多。朝陽宮正殿的侍衛穿的還是軟甲,沒有鐵甲摩挲是發出的當啷聲,連腳步都是放輕了走的。
正殿大門緊緊關閉,云蘇在燈下點著燭火,一點一點縫荷包。
她特地挑了深色的料子,耐臟的,一針一線地細細縫制。
周鼎在旁邊讀書,云蘇給他拿了不少書籍來了,有經史詩文,有權謀之數,也有治國理政的圣典。
他這兩日已經讀了不少,只是此刻他在她身邊,卻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姑娘說要給他縫荷包,就真的給他縫荷包了。
燈下她側影美得讓人說不出話,周鼎眼神一錯不錯地看著,今天那位賀小將軍帶給他的慌亂之感終于平復了些。
云蘇繡得很認真,在繡花樣的時候,她偏過頭來問周鼎:“周鼎,你想要什么花樣呀?”
周鼎覺得什么花樣都好,只要是公主繡的,他就喜歡,就覺得滿足。
“周鼎,你是想要花開并蒂,還是鴛鴦交頸吶?”云蘇回頭望著他,她全身都浸在溫柔的燈光里,神色認真。
云蘇推過來兩張圖紙給周鼎看:“你瞧,這個是花開并蒂的,這個是鴛鴦交頸的,你喜歡哪個?”
周鼎臉上發熱,兩個圖案看上去都那么好,只是他看著那“花開并蒂”和“鴛鴦交頸”就覺得心里歡喜。
他抿了抿有些干澀的唇:“都好。”他……都想要。
云蘇把圖樣拿回來,嗔道:“就是叫你選嘛,都好,都好就選不出來啦。”
周鼎放下書小心地湊過去:“奴才都喜歡,奴才……奴才看見這兩個圖樣,就覺得,覺得心里歡欣不已。”
云蘇“哼”了一聲:“花言巧語。”
“沒有。”周鼎認真地說,“沒有。”
云蘇聽見他這話,忍不住笑。
“那我給你繡個雙面的。”她說,“你瞧,我對你多好呀。”
周鼎心里酥酥麻麻,他忍不住第一回主動伸出自己那雙粗糙丑陋的手,把美人的臉捧在手心,輕輕的發著顫的吻落在云蘇眉心:“公主真好。”
云蘇說:“那——我們荷包正面繡鴛鴦,后邊繡并蒂蓮。”
周鼎點頭。
云蘇仰頭親了他一下,就回過頭,拿起針線開始繡花樣了。
剛繡出鴛鴦的大致輪廓,交頸的脖子正曖昧地纏繞在一起時,聽風突然打簾子進來了。
“公主,夜深了,該睡了。”聽風對云蘇道。
保和殿那邊傳來了煙花聲,隱隱約約的,云蘇打開窗子,外頭的冷風豁然吹進來,一片叫人驚艷的斑斕在夜空里炸開,把黑色的天幕瞬間點綴得如同白晝一般。
“周鼎!好漂亮啊!”云蘇興奮得不行。
周鼎連忙給她披上披風,她一臉盎然的笑意,周鼎覺得她比那夜空的煙火更美。
“嗯,真漂亮。”他說道。
“新的一年來啦。”云蘇扯了扯披風,半張嫩生生的臉掩在毛絨絨的圍邊里,一雙眼睛發亮。
周鼎又“嗯”了一聲。
——這是,他和她的第一年。
周鼎想要和她在一起,一年,一年,又一年。
聽風神色難辨,她嘆氣。
云蘇很是興奮地看完煙火后,又雙手合十許了一個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