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恩將屬官的名冊呈給祁王,粗略掃過一眼,文武屬官密密麻麻地列一長串名字,卻偏偏右長史的位置空缺。殷承鈺微微一愣,陳德恩立刻躬身低聲答道:“汪公公派的人說,這是公公送給王爺的一個人情。”
殷承鈺心領神會,從筆架上抽出一根羊毫,沾著硯臺的墨汁,仿照著名單上的字跡一氣呵成地寫下“燕晟”兩字,抬筆細看,與原來的字跡一般無二,絲毫看不出補充的痕跡。
陳德恩上前一步示好道:“王爺筆下造詣簡直爐火純青。”
殷承鈺微微側目,對上陳德恩刻意討好的笑臉,心中明朗。
殷承鈺與趙貞兒之外的內侍不算親近,陳德恩也不例外,所以他沒想過大承奉一職空降他頭頂。面對祁王遞過來的大餅,陳德恩接得有些慌,試探著與向來冷面的祁王打好關系。
殷承鈺點頭道:“能得陳伴伴一句贊,本王這幾年的功夫爺不算白費。這么一說,本王想起初學時,臨摹的字帖不少正是伴伴在內書堂仿照名家所寫,這么算,伴伴也算本王半個習字師傅。”
陳德恩連連推脫不敢,可心里熨帖許多。他當年在內書堂,學問算不上出眾,卻在楊老先生手中學到一手模仿字跡的功夫,當然最自豪的也是這一手功夫,祁王幾句話戳到他心底去。
殷承鈺一句話拉近與陳德恩的關系,進一步打氣道:“本王初開府,百廢待興,正是處處要仰仗伴伴的時候,難為伴伴萬事多費心些。”
祁王話音剛落,陳德恩緊忙附身下拜,一一應承。
陳德恩退下后,祁王一一會見文武屬官。既然是吏部指派,很明顯也是陛下的意思,殷承鈺不會給陛下難堪,與諸位落座寒暄,一盞茶盡,雙方熟絡,一方看似滿心托付,一方說著效忠之詞,心中如何想,兩邊都不得而知。
只是儀衛隊指揮使生的人高馬大,儀表堂堂,甚至比有王府潛在女婿的儀賓都英俊幾分,不由引得祁王多看兩眼,記下他的名字,裴南。
府上的屬官見了個遍,趙貞兒又將汪公公送來的人帶到祁王面前,由祁王選。
殷承鈺喜清凈,不喜歡身邊鶯鶯燕燕地圍著一群人,更因為她有秘密在身,除了趙貞兒,不許他人近身伺候。所以汪公公派人來,她就隨便選選,挑著幾個手腳麻利的分派到各個院落,其余的打賞銀錢打發走。
趙貞兒帶著選中的人退下,陳德恩便帶著相貌周正的幾個“無明白”上前,很明顯諸位儒生中難有相貌出眾者,均被趕了出去。
殷承鈺一瞧,雖然相貌過得去,但妖妖嬈嬈得偏女態,做事也束手束腳,心底有些意興闌珊。
突然一人入了祁王的眼。
那小太監低眉順目地跪在一旁,雖然一副奴態,可那挺直的脊梁卻露出幾分真性情,再叫他抬起頭來,眉眼帶著英氣。讓他起身敬茶,手腳麻利,進退得體,難得的合心意。
殷承鈺來了興致,詢問他年齡,姓名,那人不卑不亢地答道:“奴名鄭卓,今年一十三歲。”
聲音清脆,不像平常太監那般尖銳高亢,刺得人耳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