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晟被鄭卓喊聲驚嚇,剛已經踏出去并踩在狹小緩臺上的腳一滑,全身重心一歪,直接就摔下去了。
鄭卓飛一般地沖到窗前,想抓住燕晟的衣袖,結果絲綢怎么可能禁得住燕晟的體重,直接斷作兩截,而燕晟毫無依靠地摔了下去。
臨街的店鋪本就人來人往,憑空掉下一個人來,頓時引起一陣驚叫。
從二樓摔下來,雖不致命,但燕晟只覺得半身麻木不堪,慢慢才像燃起一片火來,火燒火燎地痛起來,尤其剛剛觸地的左手腕,一動都不能動。
碰巧路邊有一位赤腳大夫,破開圍觀的人群,瞧見摔倒在地上的燕晟,把手中的招牌旗子和搖鈴往墻邊倚靠,低頭瞧了瞧燕晟的手臂,還伸手按了按,簡單明了道:“這手腕是折了。”
燕晟抱著臂膀,無奈地嘆息道:“是啊,折了。”
燕晟與赤腳大夫一唱一和,外面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八卦此人墜樓的原因:從落榜輕生的舉子猜到逃婚的贅婿,再從家有悍婦、不堪其苦的“妻管嚴”猜到與外室幽會被正房捉奸后慌不擇路的花心公子……
不過沒有給吃瓜群眾太多自由發揮的空間,鄭卓就跟著跳了下來,瞪了一眼圍在周邊的好事者,隨后急慌慌地問道:“大人,您現在感覺如何?”
鄭卓那凌厲的眼神嚇得眾人一抖,再聽到鄭卓口稱一聲“大人”,吃瓜群眾們更是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是官府的事情,那這個瓜吃不得、吃不得,于是不用人驅趕,紛紛退散。
燕晟瞥見鄭卓緊張的模樣,心中慢慢猜到景帝的命令,那肯定是將燕晟完好無損地帶回京師。
可惜目前燕晟折了胳膊,鄭卓肯定不敢帶著受傷的燕晟回京。
燕晟無意識間給自己爭取一段時間,可見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燕晟的心態平和一些,掙扎得要起身,這赤腳大夫連忙搭手來扶,鄭卓也想幫把手,卻被燕晟推開道:“這手腕折的不是時候,害的廠督無法交差,晟多有慚愧。”
這一聲廠督,親疏有別,讓鄭卓眉間凝起一股戾氣。
他現在認定,燕晟摔傷就是故意的!
既然燕晟要公事公辦,鄭卓也收斂了焦急之色,冷言冷語道:“大人寬心,隨行有瘍科圣手,針對大人的傷勢頗有經驗,絕不會讓大人受苦。”
燕晟輕笑道:“錦衣衛的瘍科圣手,難道不是見死人多于見活人?晟不才,還想多活幾日。”
鄭卓咬著牙,知道燕晟是跟他過不去了,但礙于景帝的命令,只得順著燕晟的心思問道:“小人考慮不周,敢問大人有何打算?”
燕晟撇了撇身邊被“廠督、錦衣衛”等稱謂嚇得瑟瑟發抖的赤腳大夫,點點頭道:“這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嘛。”
鄭卓挑剔地瞧了一眼哆哆嗦嗦的赤腳大夫,不屑地哼一聲問道:“難得大人看得起你,你姓何名何,祖籍何處?”
這倒霉的赤腳大夫仿佛一只被老鷹盯上的雞,顫顫巍巍地答道:“小人姓何名貞,為江蘇鹽城人。”
燕晟左手不能動,右手拍了拍這何貞的手臂,安撫道:“何兄當聽說過一句話,富貴險中求。”
燕晟這話說到何貞心口里。
何貞聽說有人墜樓,趕上來就是看看能不能接到生意,剛剛瞧著燕晟一身綾羅綢緞,心中就越發確定這是一單大生意。雖然被鄭卓嚇得膽戰心驚,但他逐漸看明白,鄭卓再厲害,也得聽他身邊這位病號的,很明顯這位病號極為屬意于他。
何貞仿佛吃下一顆定心丸,腿也不抖了,聲音也不顫了,輕咳兩聲,朗聲自報家門道:“何某于蘇杭一帶行醫,聲名在外,祖傳的接骨功夫,保證不疼不痛,藥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