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做奴隸經驗的她出門找了一個剛剛打掃完牧場,衣服臟兮兮的黑衣修女,把白面包丟給了她。
在向房間里的眾人欠身示意后,她笑著把蓬松柔軟的白面包塞進了嘴里,陶醉的咀嚼了起來。
小泥巴咽了口唾沫,再抬起頭時,她望向了西格莉德,顫顫巍巍地試探著問“大人真的能吃嗎”
“完全可以。”
霧妖端來水盆,打算為小泥巴洗干凈滿是灰塵的小手,這個可憐的松鼠人剛被觸碰到手便受寵若驚地跳了起來,嘴里叼著面包的她不敢讓這可口的食物落地,但這又讓她無法說話,只得拼命搖頭。
“你的模樣有些臟亂,霧妖都看不下去了別怕別怕,我說你吃就好了,吃飽了我要問你一些問題。”
終于放松下來的小泥巴拼命點頭。
一旁的路路和塞拉嘆了口氣。
他們從小泥巴的行為舉止看不出異樣,她與那些被壓迫得將畏懼上位刻入骨子里的奴隸們一模一樣,哪怕被稍微平等一些對待,都會讓他們惴惴不安。
小泥巴很能吃,一竹籃的面包被她狼吞虎咽吃去一半,很難想象這個比路路還要嬌小一些的身體竟然能塞下這么多的食物,如果路路能有小泥巴一半能吃,路禹都能開心得跳起來。
也許是閑著沒事干,霧妖認真地把小泥巴大塊大塊粘連在一起的毛發梳理了一遍,等到她吃飽時,已經變了個人,至少能看出來是個女孩子。
在小泥巴的敘述中,路禹得知了發生在奇維塔弒君事件的細節,當說到自己的父母死于貴族冬狩時,小泥巴頓了頓,聲音也小了一些,但很快便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繼續訴說了起來。
路路聽得拳頭緊握,幾乎是一瞬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當時梭倫的勛貴們能哪怕仁慈一些,也許結果都會不一樣。
小泥巴沒有學過修辭,他的敘述充滿了一種紀實文學的樸實與直接,因此當她眼含熱淚說出羅耶夜闖艾爾蘭領,一刀了結了他的妻子瑪蒂娜時,壓抑得透不過氣的眾人彷佛看到了羅耶決絕、不留退路的一刀。
塞拉若有所思,路禹和路路在意識到羅耶斬斷了自己退路后,相視一笑也許很快他們就會加入晨曦領。
小泥巴被夏蕾姆托付給了兩個還算熟悉的黃金級冒險者,而后便追隨著羅耶的蹤跡離開了,對于兩人的去向,小泥巴一無所知。
正好口渴的小泥巴接過了霧妖遞過來的木杯,狠狠地灌了一口水。
按照弒君的時間推算了一番,路禹皺起了眉頭“已經過去快四十天了,現在恐怕整個梭倫都在通緝羅耶,他能去哪”
梭倫帝國沒有公布與之有關的信息足以證明他尚未被抓,一個六階武者,如果已近逃出了梭倫境內,到達晨曦領應該用不了這么長時間。
路路揉了揉小泥巴的腦袋“沒事,既然是夏蕾姆把你托付給我們,那晨曦領就是你的家了。米來,安排一位喜歡孩子的黑衣修女帶她熟悉一下環境,問清楚她擅長什么之后,讓她趁早融入大家。”
米來點頭稱是,牽著還有些怯生生的小泥巴離開了。
路禹拿出凋像,沉思片刻,發送了信息。
“羅耶,我們快要關門了。”
天空是鉛灰色的,濕潤的空氣伴隨著咸腥地海風不斷地敲打著羅耶的臉龐,怒號的浪濤撞擊在礁石上迅速化為一連串白色的水沫,潮聲如雷般涌入他的耳內,似乎要將他從紛雜的情緒拽出。
淅淅瀝瀝的雨點是狂風驟雨的前哨,如同騎兵般奔涌而至的暴雨已經在天穹之上反復醞釀,忽有一道驚雷炸響,青紫色的電弧跳躍閃爍,將陰沉至極的天光噼開一道縫隙,但更多的黑迅速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將這轉瞬即逝的電光吞噬殆盡。
雨滴順著羅耶斜握刀的手向下淌,刀身劃出一道筆直濕潤的水線,一連串的水滴從刀尖滴落大多數時候,羅耶的刀只會淌血。
羅耶的視線死死的鎖定著不遠處高大的雪怪。
雪怪以完全一樣的姿勢握著沉重的騎士槍,這種本應在騎兵沖鋒時槊穿敵陣的重型的武器在雪怪手中毫無分量可言,緊握著長槍末端的他腰桿挺得筆直如松柏,面具下的他露出了兩顆幽邃冷漠的眼珠子,視線冰冷。
“費迪納家的子嗣,你讓我失望。”
雪怪渾厚的男聲流淌著怒其不爭的意味。
伴隨著遠處的雷鳴,他驟然拔高了聲音,憤怒讓他的聲音嘶啞“你已經知曉了一切,那籠罩于時間迷霧之后的真相書寫著最殘酷的事實,屹立于梭倫山巔的謊言鑄就了大地上不斷滋生的蛆蟲,他們啃噬著卑微者的血肉,惡臭地繁殖。”
羅耶無言,握刀的手緊了幾分。
“英雄的愿望被曲解,當被慰藉的魂靈遭到玷污,褻瀆者帶上偽善的面具,踩在無數光輝的殘骸上步向高處。他們是最令人作嘔的食尸鬼,以那閃爍的光為食,以那壯勇無懼的靈魂為食,以一個個善良者發自內心的美好祈愿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