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都要穿著甲胄,每次洗澡也只是用濕毛巾草草擦拭。
由于其功勛卓著,甚至接受過陛下的賞賜。”
小房子里,程居岫、李昂、牛溫書隨意地聊著天,牛溫書喝了口酒囊里的酒水,淡淡道:“副指揮使憐他年老體衰,準許他風風光光地衣錦還鄉。
一路上風平浪靜,車隊順順利利地到了家鄉汾州,在山上行駛時,因為天氣炎熱,他讓車隊在河畔樹林里避暑,自己解下錦衣,去河里泡澡。
結果,剛在水中走出數步,腦袋就炸裂開來。
斷掉的脖頸中,爬出無數條手指粗細的血紅蜈蚣,眨眼間那些蜈蚣就竄入河水,消失不見。
在那之后我們才收到消息,原來他在三十年前、剛加入鎮撫司的時候,體內就被妖——貳——壹拾伍·蠆尾蜈蚣所寄生。
那種妖邪,會在被寄生者體內不斷產卵,一旦被寄生者的身體浸入水中,成千上萬蟲卵就會立刻孵化,爆體而出。
鎮撫司不得不堵死了整條河流,捕撈并焚毀所有河魚,以免有人誤食河水,造成下一輪的蠆尾蜈蚣擴散。”
牛溫書又喝了口酒水,老實方正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自那之后,鎮撫司里就沒人敢隨便食用外人提供的飯菜了。”
程居岫嘆了口氣:“...山長曾經說過,我們從來沒有完全理解過異類,需要時刻保持敬畏,與警惕。”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談話,李昂朝門外喊道:“誰啊。”
“在下是獵戶王六寶,就是白天見過各位上官的那個獵戶。”
“王六寶?他來干什么?”
李昂眉頭微皺,拉開木門,只見王六寶捧著右手手腕,臉色發白。
李昂掃了眼王六寶的右手,隨意道:“手指扭了?”
“是,天黑沒舍得點蠟燭,摸黑關門的時候被門夾了。”
王六寶結結巴巴地說道:“聽說李,李小郎君您會接骨...”
“拿來吧。”
李昂輕嘆一聲,拉過王六寶右手,一拉一拽,扭正了手指。
“嘶,謝謝小郎君,謝謝小郎君。”
王六寶吃痛,倒吸了口涼氣,不斷感謝,沒有離去。
“怎么還站著?”
李昂隨意問道:“是有什么事么?”
“呃,小人想問問,山,山上的妖魔是野獸變得么?”
王六寶期期艾艾地說道:“小人是獵戶,捕獵了不少野獸,怕遭報應...”
“有一定可能。”
程居岫想了想說道:“異類不會憑空產生,一切皆有其根源。
就像染料,滴進水里,一生二,二生三,只要接觸過異類,就有可能發生變異。
比如沙孩兒,就是野獸接觸了妖化槐樹而來,
犀犬,就是犬尸埋在地底,被陰氣污染而來,
人狼,則是因為吸收了太多的妖異月光...”
“那人呢?”
王六寶緊張道:“人也會變成妖么?”
“人變化而來的,應該歸類到魔,”
程居岫隨意道:“比如尸體因懷有強烈怨氣變化成的尸鬼、僵尸。
不過魔的產生條件,要比妖類苛刻的多,目擊次數也相對更少...”
“王六寶!”
周平春領著他家十幾個扛著被褥、床墊、蠟燭、油燈等雜物的仆役跑來,氣急敗壞地對王六寶喊道:“沒看見上官都要休息了么?滾一邊去。”
周平春讓仆役扛著被褥、床墊進屋,諂媚地對著李昂三人賠笑,“山村里條件差,讓上官們見笑了。
上官們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向小人提。”
“不用了,周村長讓村民晚上待在自己屋里,鎖好門窗,不要隨便走動就好。”
程居岫揉著眉心說道,
盡管走南闖北見過不少向他諂媚討好的鄉紳,但像周平春這樣“熱情主動、打蛇上棍”的鄉紳,還是第一次見,看著就頭疼。
“誒,小人這就去。”
周平春諂媚地笑了笑,轉頭朝王六寶冷哼一聲,后者立刻戰戰兢兢地告罪離開。
直到走出院子,王六寶默默伸手探入懷中。
他的衣服里,夾著一撮白色毛發。
狗的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