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走出順天府衙,便直奔錦衣衛衙門而去,走進錦衣衛大堂,老熟人李若璉正在堂中當值。
“李老大人!別來無恙啊。”
一進大堂,李銘便笑著跟李若璉打招呼。
“李公子客氣,這不是今兒早才見過嗎?”
李若璉正在查看著卷宗,頭也不抬的說到。
“啊?哈哈,這不是跟您客氣一下嘛。”
李銘自來熟的走到李若璉跟前。
“這些是?”
李銘看到李若璉手中的卷宗,眉頭一皺,問到。
“這些是王之心等人的口供,我正欲進宮面圣,跟陛下稟報。”
“定國公徐允禎,成國公朱純臣,嘉定伯周奎?國丈竟也牽涉其中?”
李銘臉色一變。
“此事事關重大,我得立刻進宮面圣,李公子此來是有何貴干?”
“行了李老大人,論職位您還是我頂頭上司呢,論年齡我當您孫子都綽綽有余,叫我李銘或者銘哥兒就行了。”
“嗯,那行,銘哥兒。”
李老爺子也是個痛快人兒。
“那小子就先說正事了,小子此次出宮,明面上乃是負責京畿防疫一事,實際上,還需順帶調查勛貴以及京營一事,陛下要徹底掌控京師,廠衛已然被陛下重新收攏,接下來就是軍權。更主要的是,不能生亂,若是勛貴控制的京營鬧將起來,后果不堪設想。”
李銘正色到。
“嗯,我明白,剛剛王之心王德化等人的口供呈上來之后,我便下令加強了對勛貴的調查與監視。”
“既然如此,那大人切記小心,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李銘再次囑咐到。
“對了,老大人此次進宮稟報,代我跟陛下傳句話,讓陛下切勿過于傷心,還請暫且忍耐,小不忍則亂大謀。”
“老朽記住了。”
“行,那老大人先忙,晚點兒您回來之后,今夜酉時,我再來找您叨擾。”
“好,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進宮了。”
“老大人慢走。”
目送李若璉急匆匆的走出門去后,李銘在錦衣衛衙門里轉悠了一會,就覺得十分無聊,百無聊賴之下,決定出去走走。
沿著被長安大街一路往京城外走去,李銘發現事情比他預想的更加嚴重。
如果說皇城腳下的街道給李銘的感覺僅僅是蕭瑟,那么越往外走,李銘才算真正看到了一副人間煉獄的場景。
越往外走,李銘看見的人便越多,只是幾乎除了偶爾匆匆走過的人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衣衫襤褸的躺在街邊,三三兩兩,骨瘦如柴。聽到有人路過,一些人向李銘看過來,想要乞討點吃的,但看到李銘身上的官服,又失望的把無神的目光投向別處。
而在這堆勉強能稱之為“人”的生物旁邊,李銘看到幾個很明顯已經沒有了氣息,一動不動的尸體,在北京早春的寒風中被風干,無人收殮。
李銘看得心里一緊,內心不由得開始悲觀了起來,鼠疫雖然在現代屬于甲類烈性傳染病,然而對大部分現代人來說,幾乎是沒什么風險的。
鼠疫潛伏期時間短,傳播介質主要是老鼠和跳蚤,其次才是飛沫傳播,若是在現代,幾乎很少有人身上還有跳蚤,做好個人衛生,加上各種防控隔離措施,若是在現代,鼠疫幾乎不可能有泛濫的可能。
然而在明末,你指望這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去搞個人衛生,沒事在家好好呆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因為好多人根本就沒有家。
李銘緊皺眉頭,憂心忡忡的走到城外,看到城外的場景,心中憂思更重。
在北京外城的廣渠門外,逃到京城的難民們搭的亂糟糟的窩棚,一直綿延到李銘看不見的地方,其中污水橫流,李銘還未走到跟前,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便撲面而來。
“大人,此乃污穢之地,且京中疫情盛行,大人不可以身犯險。”
李銘捂住口鼻,正欲繼續往前走,就被一直護衛在身后的高豐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