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藥,二狗子睡得昏沉,窗外的雨下了一夜。
凌晨四五點才停下來,烏云散去,這會兒太陽冉冉升起。
天麻麻亮,村里的公雞打著鳴。
二狗子頭已經沒有那么疼了,只覺得口渴,全身酸軟無力,但是頭已經不燙了。
床榻邊的蒼老的姑母,滿臉堆著褶子,皺巴巴的皮膚,眼簾低垂,她困頓至極,身體貼著靠背椅,睡著了。
身上的棉被褥,有一角已經垂在地上。
身體歪斜,頭發散落著,半掩面。
打著均勻的呼吸,熹微的陽光,一點點灑在她滿是歲月的臉頰。
二狗子撐起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輕手輕腳的下了床,盡量不發出聲響來。
走到姑母身邊,輕輕的拉起被褥,蓋好。
初秋了,半村的天,晨起鉆進鼻孔的空氣能聞到秋的氣息。
二狗子走向黑黢黢的廚房,拿起水瓢,在水缸里舀上一瓢水,狼藉地喝了起來。
他太渴了,高燒讓他身體脫水,他需要喝大量的水來補給身體流失的水分。
昨夜姑母說的那些話,一字不漏的一直在他腦里回放。
這是不爭的事實,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坦然接受這一切,雖然心有怨恨,但是怨恨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所以二狗子決定,他目前最應該做的就是好好干一場,掙大錢去。
鄉下人起得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大家一直習以為常的事兒。
姑母每天六點不到就自然醒,但是昨晚她通宵達旦,她實在太困了,依然在熟睡中。
二狗子拿起香樟樹片,劃了幾下有些潮濕的火柴。用火柴點燃香樟樹片,然后放在灶臺里的枯枝里點燃。
火花噼噼啪啪發出聲響來。
他舀了幾瓢水,倒入鐵鍋中。
水咕嚕咕嚕翻滾著,倒進去一勺淘好的大米,另外抓了兩把紅薯干,一起下鍋煮。
姑父有本事在縣城木匠活做得漂亮,家里的口糧比他家強多了。
在洋厝人人吃不飽穿不暖,餓了就靠喝水,灌一肚子的水,也就不那么餓了。
冷了就裹著打了無數補丁的舊衣服,哥哥穿后姐姐穿,姐姐穿后妹妹穿,一件衣裳穿幾年,縫了又補補了又縫,縫縫補補又三年。
二狗子家又是洋厝村最窮的人家,小時候大家伙就不愛搭理他。
一個是他家窮,窮得揭不開鍋,第二是他沒有娘。
大家伙看到他就成天取笑他,所以他索性不和大家玩,總是獨來獨往的。
鍋里的水撲通撲通翻滾著,飯香飄滿整個屋子。
炊煙裊裊,煙囪冒著白煙,這才是日子的味道啊!
二狗子肚子咕嘟咕嘟的響,肚里的饞蟲被勾出來。
他喉結上下滑動,不自覺吞咽了幾口唾沫。
有多久沒有好好吃上一口熱騰騰的白粥了,他已經不記得了。
雖然二狗子餓急了,饞極了,但是他并沒有自己先吃。
而是盛了一碗最大最粘稠的紅薯粥給姑母。
自己的一碗就稀拉拉的一些米粒和大多數的紅薯干。
他簡單洗漱了下臉,收拾了行李。
把熱騰騰的粥端進屋里。
然后自己吃了那碗稀稀拉拉的紅薯粥。
取了筆紙,在桌上留了一個便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