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劍少年和年輕道士都端起酒碗,劉鐵一飲而盡,周楸沒有喝酒,便將自己那只酒碗推給披甲漢子。
陳平安問道:“劉老哥是哪里人?聽口音,不像是青杏國這邊的人。”
劉鐵說道:“北邊來的。”
陸沉笑問道:“哪個北邊,大瀆以北?”
劉鐵搖頭道:“陸道長說笑了。那條大瀆以北,可就是大驪王朝了。”
陸沉贊嘆道:“小道的境界興許不高,看人眼光卻是奇準,一看劉老哥就是個力能扛鼎的沙場猛將,戎馬倥忽,當過大官的。”
劉鐵愣了愣,周楸臉色如常。
門口那邊的少女疑惑道:“不是戎馬倥傯嗎?”
這個吊兒郎當的道士,是個不學無術的別字秀才嗎?
背劍少年微笑道:“約莫是念了個通假字?”
陸沉可沒有半點難為情,用拇指擦拭嘴角,“劉老哥如今在哪座山君府高就?小道聽說墜鳶、烏藤兩山,各自設有軍營,俱是兵強馬壯,以劉老哥的本事,不撈個校尉當當,都是兩府管事者的眼睛長在屁股上邊了。”
劉鐵笑了笑,“高攀不上。不說這些大煞風景的,我還有事,就不久留了。”
喝過了兩碗酒,劉鐵便告辭離去,周楸起身相送,出門到了巷子那邊,相識苦笑,本以為那個道士是個高人,若是能夠與那個四境武夫的陳仁相差無幾,有個洞府境修為,一個練氣士配合純粹武夫,護送青泥離開此地的把握就更大,不料這道士在小鎮呼吸凝滯,呼吸間濁氣頗重,顯然一時間無法適應小鎮這邊的陰煞氣息,定然不是中五境修士了。
周楸生前既是諜子,也是一位隨軍修士。所以劉鐵這十幾騎,生前也好死后也罷,都對周楸很服氣。
陳平安問道:“小姑娘真名是什么?”
坐在門檻那邊的黝黑少女怔怔無言,自己是怎么被看穿性別的?
周楸笑道:“倪清,反過來再取諧音。”
那位年輕道士就像個不通文墨的土鱉,問道:“姓什么來著?”
周楸笑道:“陸道長是道門神仙,難道就沒有讀過那位道教至人的大宗師篇和秋水篇?‘不知端倪’的倪,知是非之不可為分,細大之不可為倪,別說是陸道長這種高功法師,好像即便是道教之外的修道之人,甚至是書香門第的凡俗夫子,都該知道這兩句話吧?”
陸道長急眼了,“小道只是沒讀過什么篇什么篇,怎就是假道士了,周姑娘是欺負小道自幼家境貧寒、讀書不多嗎?”
陳平安扯了扯嘴角,抿了一口糯米酒,滋味不如董水井家的酒釀。
周楸笑道:“道之高低不在背書多少,陸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