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搖頭道:“算不上,以前游歷梳水國的時候,勉強算是打過照面,都沒聊過一句話。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本名姓蕭才對。就是不知為何她會成為墜鳶山的山神娘娘。”
梳水國距離這合歡山地界,可有一段山水路程了。
記得當年離開劍水山莊,獨自遠行,從那山林中鬧哄哄沖出一大撥江湖人士,是奔著官道上的一支梳水國顯貴親眷車隊而去,前者顯然情報有誤,當時他們還不知道自己踢到了一塊鐵板,那支車隊里邊除了大將軍楚濠的妻子,還有兩位身份不俗的女子,除了一隊扈從精騎,其實光是隨軍修士里邊,就藏著一位龍門境符箓修士和觀海境劍修,隨便拎出一個,頃刻間就可以把那撥江湖“刺客”打殺干凈,結果某位江湖老前輩,年紀不小了,做事情卻不太地道,故意打著劍水山莊和宋雨燒的旗號,試圖把一國江湖水攪渾,至于山莊和宋前輩的生死榮辱,會不會被梳水國朝廷派兵剿滅,是半點不顧了,尤其是這位老江湖跟陳平安擦肩而過的時候,心生一計,直接就送給了陳平安一個劍水山莊“楚越意”的名字和身份……
最后還是陳平安與那位觀海境劍修廝殺了一場,才算擺平這場風波,順帶著讓那撥江湖人逃出生天,當然他們也沒如何念情就是了。
按照那個觀海境老劍修的說法,一口一個小寡婦,每顆腦袋都能換取神仙錢,她怎么都該值個一顆小暑錢。
沒過多久,陳平安在地龍山渡口那邊,還沒走到東家是張彩芹的那座青蚨坊,就在路上聽說了一個消息,以那位蕭女俠為首的江湖義士,舍生忘死,不惜與楚黨逆賊死戰,可惜車隊當中,有一年老一年輕,兩位劍仙坐鎮,不惜為虎作倀,這才導致他們功敗垂成。
白茅發現了那背劍少年的目不轉睛和“魂不守舍”,哈哈笑道:“陳兄弟,果然是同道中人,一見如故自有一見如故的緣由!”
然后這位楔子鄰白府主,就發現那個相貌平平、僅是中人之姿的年輕女子,朝自己看來,小姑娘眼神古怪。
白茅笑問道:“陳老弟,這位姑娘是?”
陳平安笑道:“大弟子,跟我學武多年,姓鄭名錢。資質不錯,闖出名堂了,在江湖上的名氣,比我這個當師父的還大。”
白茅已經摸到與這家伙聊天的大致脈絡了,只要徹底放開,豁得出臉皮,就再無別扭,再來扯閑天,就可以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輕松愜意,點頭道:“比陳老弟的名氣大,實屬正常,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嘛,好事,都說江湖上,明師找高徒三年,高徒找明師也三年,相互成就,才能光大門庭,總好過一個誤人子弟,一個,相互耽誤。”
其實白茅是想說就你陳仁的年紀,如今才幾歲,走江湖又能有幾年,能有什么名氣,比得過那位少年劍仙,張雨腳?
白茅轉過頭,望向那個雀斑點點的年輕女子,白府主揚起一個笑臉,端起長輩架子,問道:“可曾躋身煉氣三境?”
裴錢笑道:“得看對手的境界。”
白茅一怔。
不愧是陳仁的高徒。
一兩本錢,從你們師徒嘴里說出來,總有一斤重的氣勢和風范。難道現在外邊江湖上的年輕人,說話都是這般德行了?
陳平安拿起筷子,笑道:“吃飯。”
正襟危坐的裴錢這才跟著拿起筷子。
白茅暗自點頭,還是有點規矩的。
看那女子,也不喝酒,桌上只吃眼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