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趴地峰火龍真人,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黑白兩道扛把子身份的,總說貧道兜里沒幾個錢,說不來硬氣話。
想起那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遭遇,曹溶難免有幾分心有余悸,便悄然掐訣,將心中劍修白裳的形象淡化幾分,“白裳閉關是真,千真萬確,就是破境出關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堪稱聞所未聞。而且根本不像是一個需要穩固境界的嶄新飛升,先前弟子自認已經足夠高估劍仙白裳,不料仍是低估了,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顧師兄憑借臨時設置的陣法,搶先擋下了第一劍,受傷不輕,如今已經身在桂花島養傷。弟子擋下了第二劍,賀師妹勉強接住了第三劍,只是被一劍劈飛,身軀撞碎了一座山峰,所幸受傷不重。不等謝實出手相助,就來了一位自稱道號純陽的道士。”
曹溶說得再簡略不過,旁人聽著像是十分云淡風輕,不過相信所有置身其中的當局者,連同那個并未出手的謝實,都不會覺得有半點輕松,嗯,可能除了那位見慣了大場面的顧師兄。
只是曹溶不得不承認,賀小涼這個師妹,真不是一般的福緣深厚。
不是說他們幾個聯手,面對一位飛升境劍修,就毫無勝算,可曹溶此行,更多是一場護道,師出無名,他沒有理由對白裳下狠手分生死。
他們明明已經掉進白裳精心布置的陷阱,賀師妹卻只是等于挨了一劍,就可以全身而退,是一種讓曹溶無法想象的山上際遇。
陸沉顯然對這個結局早有預料,笑道:“你以為那個北俱蘆洲北地劍仙第一人的名頭,是個花架子么?豈有此理。”
“白裳為了證道飛升,他極有耐心,明里暗里,謀劃深遠,至少為自己鋪設了三條道路,試圖合而為一,很辛苦的。”
“比如白裳不惜與正陽山茱萸峰田婉合作,覬覦寶瓶洲劍道氣運。差一點就得逞了。”
“志向高遠,就是行事風格嘛,有點不擇手段的嫌疑了,更像一個純粹的山澤野修。賀小涼不跟白裳比運道,身為一宗之主,偏要跟白裳比拼勾心斗角,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是什么。”
“那北俱蘆洲,是出了名的劍修如云。照理說是怎么都會有個飛升境劍修的,顧清崧這廝說話不過腦子,做什么都輕松,不去說他了,你曹溶就不覺得奇怪?退一萬步說,謝實作為山上長輩和地頭蛇,也不勸勸我們賀宗主?”
陸沉說到這里,笑了笑,“賀小涼是想要拖延白裳躋身飛升境劍修的腳步,最好是傷其根本,讓他這輩子都無法躋身飛升境,否則雙方都是飛升,就沒法打了,至少千八百年之內,同在一洲之地,兩個大道死敵,卻只有干瞪眼的份,都尷尬。”
“白裳是想要讓賀小涼經此一役,跌一兩個境界,失去接下來某樁天大的機緣,一步慢步步慢,打算讓賀小涼終其一生,難以望其項背。反正相互間都忌憚對方,都在賭萬一,來個一勞永逸。一個賭白裳修道資質沒那么好,不可能閉關就出關。一個賭賀小涼運氣沒么好,修行路上不可能始終洪福齊天,她總有走背運的時候。”
曹溶問道:“那位純陽道人,說與師尊是舊識,他還欠師尊一份人情。”
陸沉說道:“欠人情算不上,純陽道友與白骨真人曾經同游青翠城,他與你師尊還是很投緣的。”
道人所以得仙壽者,不行尸行。作為陸沉七心相之一的白骨真人,無疑是反其道行之。
道士道士,人行大道,有道之士。久視長生者,道齡足夠長,活得久,就可以看到很多的后來人,一步步走到山頂。
陸沉笑問道:“他們倆有沒有打得天崩地裂,地動山搖?”
曹溶搖頭道:“白裳與那位純陽道人,就在這山頂石坪大小的地盤之內,比較劍法高低。”
“到最后,一座山巔,說是劍氣濃郁似水再結冰,毫不夸張。”
曹溶感慨道:“一道士一劍仙,純以劍術對劍術,不曾想竟是道士完勝。”
陸沉對此就更不奇怪了。
剛剛躋身飛升境的白裳,若是贏了三千年前就已經證道的呂喦,才是怪事。
純陽呂喦,不能說未來一定躋身天下十豪之列,陸沉對此不敢拍胸脯保證什么。
可是退一步,呂喦成為候補之一,就沒有任何懸念了。
陸沉笑道:“金仙庵的開山祖師,當年是怎么回事,她犯了多大的錯,才會被你除名,淪為靈飛觀棄徒,她又為何心心念念想要恢復譜牒身份?給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