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樹下點點頭,那會兒滿腦子都是被他敬若神明的師父,自然而然,會覺得世間武夫,唯有師父,才能與曹慈一較高下。
朱斂卻笑道,那個人就一定是必然會在山上長久修道的山主嗎你趙樹下呢不也是一位純粹武夫嗎
陸沉更是對寧吉佩服不已,你這少年郎,如今尚未正式拜師,這還沒去落魄山呢。
去了以后,等到寧吉見過了老廚子朱斂、小師兄崔東山、大師姐裴錢,尤其是賈老神仙之流,每天耳濡目染,還了得
落魄山的風氣,就是如此奇怪。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陳平安突然與陸沉問道“你覺得桐葉洲那條大瀆,能夠順利開鑿成功”
陸沉毫不猶豫笑道“時來天地皆同力,豈會不成。只是這么大的一樁壯舉,小磕小碰在所難免,就當是好事多磨。”
陳平安便舉起白碗,朝陸沉那邊遞過去,“借你吉言,走一個。”
陸沉舉起白碗與之輕輕磕碰,“哥倆好,走一個走一個。”
陳平安在這邊開設學塾,當個教書先生,真是比重返上五境更花費心思了。
陸沉便以心聲問道“有確定元嬰境瓶頸的心魔所在嗎”
看似是一句廢話,既然陳平安已經在密雪峰那處道場內,嘗試過破境,而且不止一次,豈能不遇到心魔
但是陳平安點點頭,沉聲回答道“大致可以確定了。”
山野夜風清涼,陸沉端著酒碗,望向學堂檐下那串微微搖晃卻無聲的鈴鐺。
陸掌教的眼角余光,卻是在那個待在陳平安身邊就會很不起眼的青年武夫身上,趙樹下。
甚至可以說,陸沉此次現身,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與這個很像陳平安的趙樹下聊幾句。
正因為太過相似,故而落在某些行家眼中,宛如一幅贗品書畫,至多是得到一句下一等真跡的評價。
可陸沉不在那個“某些”之列。
同樣是酒桌旁,相較于合歡山粉丸府內,那個扎丸子頭發髻的女子武夫,陳平安的開山大弟子。
陸沉更擔心眼前這個作為陳平安武學道路上的關門弟子。
倒不是說趙樹下的武學成就,一定會比裴錢更高。先前趙樹下在那送駕嶺練拳,陸沉做過一番粗略演算,趙樹下的武學高度,的的確確,無法高過師姐裴錢。畢竟如今裴錢已經是止境武夫,趙樹下才是一個剛剛破境沒幾天的五境武夫,一個此生都注定與“最強”二字無緣的純粹武夫。
所以陸沉對趙樹下的刮目相看,就只是一種沒有道理的直覺,而陸沉這種修士的直覺,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