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璨好像在那一刻,整個人都心氣都消失了。
但就是在這一刻,鄭居中已經轉身離去,他只是問了這個弟子一個問題,以及同時給出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今日不殺心魔陳平安,以后怎么保護陳平安就靠顧璨的元嬰境嗎”
“你要去更高處,爬也要爬到最高處,有朝一日,還完債了,告訴陳平安,你就是錯的,我是對的。”
鄭居中已經遠去,屋內沉默許久,顧璨沙啞開口道“幫忙關門,我要閉關。”
韓俏色記得很清楚,那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才閉關失敗的顧璨就已經成功出關。
青冥天下,秘州,一望無垠的廣袤平原地界,孤零零矗立著一座閏月峰。
有人在峰頂結茅數間,他自年幼起,就在此白眼看青天。
因為閏月峰太過高聳入云的緣故,山腳那條弱水,在眼底蜿蜒如小蛇。
武夫辛苦,最新天下十人墊底,雖說是墊底,卻與那些候補拉開了明顯的距離。
一向清凈的山頭,近期難得如此熱鬧,熱鬧得一向沒什么情緒起伏的辛苦,都覺得有點煩了。
最先登山的練氣士,是一個叫陸臺的家伙,牽了條不知道從哪個鄉野路邊順來的土狗,取了個大名叫陸沉,小名昵稱六兒。
跟陸臺一起登山的女子,叫袁瀅,道齡很短,身份卻很不簡單,如果不是竹海洞天出了個少女歲數的純青,那么當初數座天下的年輕候補十人,她就是最年輕的那個。
一座山頭,禁制就是武夫辛苦的一身拳罡真意。
而且這份拳意,與日月輪轉晝夜變化契合,白晝拳罡陽剛雄渾,月光如水潑地之時,便轉為拳罡陰柔細密。
一般來說,只有飛升境修士和止境武夫才能登山。
當然也有例外,約莫是苦心人天不負,這些年有幾人境界不算高,還是偷摸上山了,當然跟辛苦不愿傷及無辜有關系。
對于人間生靈,武夫辛苦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心。除了人,尤其是修士。
辛苦在此結草廬獨居,這個不修邊幅的青年武夫,身材消瘦,滿臉絡腮胡,邋里邋遢,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往哪里而去。
年幼時,好像開竅記事了,之前的所有記憶都是一片空白,懵懵懂懂走在秘州平原,只因為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那座高山,心生親近,就一路走到弱水之畔,也無半點疲憊之感,孩子是很久以后,才知道自己的奇怪,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呼吸即煉氣,只是徒步行走就有拳意自行上身,不斷壯大,好像沒有盡頭。
平時唯一的愛好,就是制墨,這個過程,不耽誤辛苦練拳。
先前就在辛苦的眼皮子底下,神仙道侶一般的年輕男女,帶著一條狗登山了。
辛苦起先對此沒有上心,不管是什么仙家手段,既然能上山就是本事,只要別在閏月峰逗留太久,辛苦一般都不會管。
只是瞥了眼那個白衣飄飄的英俊男子,好像是陰神出竅遠游的狀態。
至于一旁那個長得好像還不如男子好看的年輕女修,看得出來,資質不錯,按照陸沉的說法,總有那么一小撮天之驕子,別人都是爬山,他們是“山來就我”。
山中古松蒼翠成林,走在道上,訪客衣袂皆綠。
袁瀅驚嘆不已,“哇,好風景,好看,真是好看。”
陸臺一手牽陸沉,一手持綠竹杖,打趣道“你好歹是柳七曹組教出來的唯一嫡傳,瞧見了風景,就只會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