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
陳清流頭也不抬,“怕折壽。”
韓俏色對此是習以為常了。
當年師父跟師兄聚少離多,可只要見了面,從來都是這幅光景。
一別三千年,好不容易師徒重逢,結果還是如此不讓人意外。
韓俏色并不清楚,師父與那寶瓶洲目盲道士的淵源,至于什么北俱蘆洲的車夫白忙,儒生陳濁流,就更不知道了。
師父的大道根腳,并不在浩然九洲,而是來自流霞洲的一座福地。
韓俏色在少女歲數時,第一次見到師父,當時師父身邊還跟著一位侍女,隨身攜帶一枝短矛,名叫謝石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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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韓俏色見到那魁梧女子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婆娘,個頭真高,體格真大
但是不知為何,謝石磯始終以婢女自居,師父卻喊她為師姐。
后來師父收了柳道醇那個惹禍精當小弟子,謝石磯就對柳道醇關愛有加,送給他一件粉色道袍和一座琉璃閣。
韓俏色當年就想不明白這件事,那姓謝女子,為何會對柳道醇青眼相加。
后來是問師兄鄭居中,才知道答案。原來是“傻子看傻子,就格外親切。”
但是韓俏色就又有疑問了,因為她感覺得出來,鄭師兄對謝石磯其實也很親近,甚至好像都要比師父陳清流更親近些。
鄭居中說柳道醇是半吊子聰明人喜歡裝傻,屬于一個真傻子。謝石磯是做事不笨卻愿意做人真傻,所以是真聰明人。
陳清流將手心攥著的棋子在棋盤上隨手一丟,抬頭問道“知道我當年為何不肯教你劍術嗎”
“師父愿意多說幾句是最好。”
鄭居中的言外之意,自然是他這個當弟子的,早就知道答案了,但是師父你大可以沒話找話,當弟子的,耐心聽著就是了。
要說這個大弟子,有哪里做得不對,不好的地方,還真沒有。
恰恰相反,只說鐵樹山那邊,敲打試圖違約的郭藕汀,就是鄭居中代替他這個師父登山。
一座白帝城,在中土神洲屹立不倒,城主鄭居中,公認的天下魔道巨擘第一尊。
以前除了浩然天下,可能青冥天下和蠻荒天下都不認,如今都得捏著鼻子認了這個事實。
白帝城鄭居中,當真是強得不可理喻。
就連那個老秀才,在功德林都與陳清流喝酒的時候,都要說一句咱哥倆收徒弟的能耐,真是沒啥話可說了。
可要說鄭居中這個開山大弟子,有多好,討師父的喜歡,對不住,陳清流又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他娘的,這家伙實在是太聰明了。
記得當年鄭居中才剛剛開始修行,就喜歡上了弈棋。
陳清流覺得這未免有點不務正業了,一個下五境練氣士,有這閑工夫還怎么讓師父放心教你劍術
他就跟這個開山大弟子玩了一個游戲,猜棋子,猜黑白。
結果接連三十六次,都準確猜中了棋子的顏色
少年根本不看師父藏棋子的那只手,從頭到尾,只是死死盯住陳清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