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笑道“他沒臉來。這趟回鄉,必須藏頭藏尾,不敢見人。”
欠了一屁股情債,女子的唾沫就能淹死他。
沛湘深以為然。
與朱斂身在同一個時代的江湖男女,俱是不幸,男子,打不過那個武瘋子。
見過朱斂容貌的,據說十個女子,更是九個恨朱斂,還有一個是因為暫時不曾見過他。
沛湘久在福地之內,狐國封禁一事,這份規矩并不拘束她這位狐國之主,所以沛湘時常外出散心,便知道如今就有幾位山水神靈,就一直很“掛念”朱斂,其中一位,就是當年南苑國京城一役死在朱斂手下的女子武學宗師。她們曾是天地間的一點真靈不散,秉承靈氣成為女子鬼物,由天地英靈再承受香火浸染最終轉為神靈,這些獲得廟號、神主的“娘娘”們,這么多年,就都在希冀著那個“十分風月,獨占九成”的貴公子朱斂,與她們一般,都死而復生了。
當然是再見面,好與那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報仇,早就恨朱斂恨得牙癢癢,只要提及朱斂二字,她們恐怕都快要咬碎牙槽了。
在松籟國與北晉國接壤的邊境線上,蔡州境內有座秋氣湖,湖心有座山色青翠欲滴的小山,山上有座道觀,名為大木觀。
前不久這座巨湖方圓百里之內,都已經戒嚴,早已精心布置了層層關卡和暗哨。
岸邊停靠著幾條畫舫,其實能夠進入秋氣湖地界的,不管是練氣士,還是武夫,或是一眾神異精怪,都無需乘船登島,所以選擇撐船泛湖去往湖心島嶼,也就是個圖個雅致悠閑了。
今夜的秋氣湖上,大小三十余座島嶼皆是燈火通明。
陳平安突然站起身,剎那之間,一雙眼眸變成粹然金色,凝視這座福地的天地中央某地“某人”,只是很快就恢復正常。
長命幽幽嘆息一聲,心情復雜,她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勸解公子。
謝狗本來想幸災樂禍幾句,只是想到自己如今是落魄山的次席供奉了,便佯裝為自家山主打抱不平,使勁跺腳,長吁短嘆。
貂帽少女轉頭瞧那掌律,措手不及,只能當啞巴了吧,再看自己的表現,就很得體了嘛,呵,過幾天誰官大官小,不好說。
陳平安坐回原位,微笑道“我就說吧,命里八尺難求一丈。”
長命苦笑著以心聲道“公子,雖說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但對方是他,好像也能勉強接受”
陳平安點點頭,拿起茶盞,笑道“喝茶喝茶,寬心寬心。”
老觀主的藕花福地,落魄山的蓮藕福地。新舊福地,各取一字,就是蓮花。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無巧不成書。
那份天地異象起自于南苑國京城的心相寺,如劍光畫弧,長虹橫天,轉瞬間就落在了福地的天地中央,宛如天象垂地之時,就在那邊憑空出現了第一位劍修,陳平安哪怕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份天地異象,但是變化實在太快,讓那個差點瞪到眼睛發澀的符箓分身,根本來不及仔細“觀道”一場,就成定局。
郭竹酒視線低斂,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