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單單是白玉京,諸州大修士,也都對此苦思冥想,不惜耗費心神、消磨道行,也希望能夠找出個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
可惜萬年以來,道法,劍術,符箓,神通任你如何組合搭配,打造什么陣法,依舊都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手段,甚至有些法子,已經被事實證明,非但無法壓勝化外天魔,反而是負薪救火。
吾洲修道生涯很空閑,所以她也想要解決這個懸而未決的萬年難題。
歷史上,最接近真相、敢下定論說“本題有一解抑或完全無解”的,有兩個人。
分別是白玉京大掌教寇名,玄都觀孫觀主的小師弟。
但可惜一個尚未打造出足夠多的“計量工具”,一個更是半道身死,屬于半途而廢了。
“假設可以將全部化外天魔視為一位十五境修士。”
吾洲緩緩道“集合。窮舉法。描述,言語,名實。劍術,符陣,區分。文字,無相,繪像。賜名,無序有序,空集不空”
吾洲這番見解,其實與陸沉泄露給陳平安的看法,不謀而合。
大掌教寇名在卸任青翠城城主之后,其實就一直致力于解決化外天魔一事,為此親手打造出渾儀與渾象,“標注”化外天魔。
但是最大的難題,在于寇名發現想要完成心目中設想的這架儀器,自身學識太窄,術法神通太少,故而道力不夠,心力不濟。
這才有了大掌教寇名在白玉京的神秘消失,一氣化三清。
吾洲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曹州狐,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你,這件事,根本不是你們可以觸及的高度。曹州狐,聽勸吃飽飯,以后別去琢磨這個了,至少我可以下個定論,于你而言,毫無意義,空耗光陰罷了,還不如抽出身來,贏得一些人間聲名。天高地厚,天之所以高,是為了讓所謂聰明絕頂的你們不碰個頭破血流,地之所以厚,就是讓你們這些總喜歡嘗試著蹦跳摸天的聰明人,落地時不至于是一張簿紙,陽間一踩就破。”
曹州狐抱拳笑道“受教。”
吾洲揮揮手,“都回去吧,本分做事,大有作為。”
歲除宮。
今天來了一雙遠道而來的道侶,老人手持靈壽木杖,面容老,卻無老態。
他的道侶,執紅拂立于身側,她不是那種一般意義上的美人,極有英氣。
宮主吳霜降親自待客,帶著他們登上那座鸛雀樓,在頂樓觀看大江滾滾東流和那座好似中流砥柱的歇龍臺。
下了樓,就去往歇龍臺,吳霜降喊上了樓內的掌籍道官高平,江心歇龍臺那邊的八風亭內有石桌棋盤,對弈其中,最是風雅。
登上江中島嶼,一起走向山巔涼亭的時候,手持木杖的老人笑道“謝過吳宮主當年贈書之恩。”
吳霜降笑道“李藥師,是張元伯送你的兵書,謝我作甚。”
手持紅拂的女子言語無忌,“吳宮主何必裝傻扮癡,張元伯若無得到你的授意,豈敢結下這樁因果。”
吳霜降微笑道“張銑姑娘還是果敢如舊,風采不減當年。”
李藥師說道“當初沒有進入歲除宮修道,選擇白玉京靈寶城落腳,是我辜負了吳宮主一番美意。”
吳霜降搖頭道“沒什么,豪杰不受命運擺布。”
張銑嘆了口氣,“吳宮主是在夫子自道嗎”
她當年能夠與夫君結為連理,其實很大程度上,還要感謝那個張元伯的牽紅線當月老,所以此次才有此次的聯袂做客歲除宮。
吳霜降笑著不說話。
因為他們這趟登樓、登島都沒有刻意遮掩行跡,所以很快就有一撥人趕來湊熱鬧,早早待在涼亭等著了。
其中便有道號“洞中龍”的張元伯,仙人境。乍一看,就只是有個酒糟鼻的邋遢老翁,白衣白發,老態龍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