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樹下對待學拳一事,從來都是勤能補拙,此刻就在院內走樁不停。
寧吉就坐在臺階那邊看著,少年安安靜靜,心境祥和,也不覺看拳是無聊事。
岑鴛機在山路神道上走樁練拳,門口那邊的仙尉道長,本來多正經一人,每次岑鴛機在山門口那邊休歇換氣,道士都只說些今兒天氣不錯的客套話,如今鄭大風一抬頭,道士就抬頭,鄭大風盯著她看,道士就跟著,兩顆腦袋的偏移幅度都一樣。
呵,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據說都是山主親自挑選的看門人呢。
莫名其妙鬧著要下山的陳靈均,挨了頓訓,暖樹帶著小米粒找到他,問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山上住得好好的,非要搬去騎龍巷,甩臉子給誰看呢。陳靈均委屈不已,只是看著罵完自己就又要去忙東忙西的粉裙丫頭,想了想,陳靈均就沒有說什么,頂天立地大丈夫,跟個不曉得江湖險惡的笨丫頭計較什么,青衣小童就只是坐在臺階上,抱著頭,唉聲嘆氣,小米粒坐在一旁,扯了扯景清的袖子,再遞過去一捧瓜子,陳靈均嗑著瓜子,磕著磕著,就把膽識磕出來了,陪著小米粒扯閑天。小米粒說不用怕,好人山主說啦,于老神仙是從他先生那邊聽說了景清在北俱蘆洲的走瀆事跡,這趟忙正事之余,就想要認識認識你。陳靈均聽得眉開眼笑,哈哈大笑,悄悄站在墻外的暖樹,見小米粒說得一字不差,粉裙女童這才放下心來,腳步輕輕離開。
小米粒一邊給景清泄露天機,一邊偷偷伸出大拇指,朝向墻壁那邊,陳靈均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他們對視一眼,都咧嘴笑。
曹晴朗在書房內刻印章,當年跟隨種夫子一起游歷劍氣長城,刻刀是先生送的,曹晴朗在刻一方葫蘆狀藏書印,印文“猶如新書”,想要作為今年的生日禮物,送給自家先生。
屋內懸掛一塊文房匾額,是先生先寫在紙上,再由朱先生“摹拓”刻字在木,“愿聞吾過齋”。
裴錢跟著李寶瓶走了一趟照讀崗,李槐就住在那邊,只是再不會像各自小時候那么鬧一場“文斗”了,見了面,扎丸子發髻的女子,止境武夫,和那儒衫青年,書院賢人,都沒了拌嘴的心氣。
聽說李寶瓶來了,林守一和董水井,就帶著臨時住在桃葉巷的石嘉春,乘坐符舟趕往照讀崗,同窗難得相聚。
崔東山擅自行事,讓劉羨陽夢游問劍一場,根本不敢見先生,喊上周首席,溜之大吉,聯袂直奔蓮藕福地,有些事,得收尾了。
貂帽少女躺在云海中,翹著二郎腿,等著小陌回家。溫柔的小陌,可能今天就回,可能明天再來,哈,后天就洞房花燭夜吧。
身邊坐著個傷心至極的白發童子,生無可戀的模樣,因為才知道自己竟然被郭盟主給大義滅親除名了,自己這個可憐人兒,苦海無邊,造了哪門子孽啊。
察覺到山巔那邊的紫氣異象,謝狗坐起身,雙手握拳,撐在膝蓋上,氣勢渾然一變。自愧攜短劍,只為看山來。
謝狗抿了抿嘴唇,郭盟主說得對,不能仗著資質太好就修行懈怠了,連于玄這種差了她大幾千年道齡的晚輩都是十四境了。
小院灶房那邊,陳平安系著圍裙,正在忙碌,劉羨陽坐在門檻上,顧璨蹲在屋內板凳上,拎著吹火筒,腮幫鼓鼓,吹風生火。
陳平安隨口問道“是一張替身符”
劉羨陽笑呵呵道“那廝確實用上了替身保命的手段,滑不溜秋跟條黃鱔似的,替身被大爺不費吹灰之力就滅掉了,真身境界高不到哪里去。”
陳平安說道“這種壓箱底的手段,躋身飛升境之前,最好能不用就不用。”
劉羨陽嗤笑道“教我做事再廢話,我可就要放顧璨了。”
顧璨懶得理睬,只是抬了抬脖子,瞥了眼砧板那邊的幾只佐料碟子,提醒道“給我炒個青椒火腿,加辣。”
陳平安點點頭,說道“柳赤誠到了州城,現在住在董水井的客棧里邊,估摸著不是明天就后天,會來落魄山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