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臉色陰沉,冷哼一聲,埋怨道“秦夫人,若是早早知道你們馬氏招惹的仇敵,是那人,我早就離開玉宣國了別說玉宣國,寶瓶洲都不敢待”
秦箏道歉告罪一句,再從袖中拿出一串常年隨身攜帶的鑰匙,讓馬巖打開密室大門,拾級而下,一路墻壁上都嵌著用以照明的夜明珠,禁制重重,最終走到了一處別有洞天的山清水秀之地,她先涂抹了楊家藥鋪買來的膏藥,神魂瞬間穩固下來,錐心一般的疼痛也瞬間消失無蹤,再讓老嫗施展山上術法,果真接回了那截斷腕,頃刻間便是雙眼清晰可見的白骨生肉,只是傷疤依舊明顯,秦箏壯著膽子擰轉手腕,她長呼出一口濁氣,馬巖顫聲問道“這廝口出狂言,一見面就說要殺我們四十多次,結果現在殺又不殺,還任由我們來此,所欲何為”
老嫗喟嘆一聲,“山巔修士,道法無情,天心難測。”
馬巖有些抱怨道“蒲夫人是修道有成的陸地神仙,面對此人,依舊毫無招架之力”
老嫗苦笑道“山上修道,一向是隔境如隔山,何況我即使是玉璞境,又豈敢自稱山巔,至多是走到山腰罷了。登山越高,越知離天之遠啊。那個姓陳的,至少也是一位元嬰境劍仙,與劍修作同境之爭,哪來的半分勝算。”
馬巖怒罵幾句沈刻不是個東西之類的,好不容易平穩心情,試探性問道“蒲夫人,沈刻已經跑路了,廚房那邊的于磬,她也是金身境武夫,同樣不濟事了”
老嫗嗤笑道“這些個只會沽名釣譽的江湖莽夫,靠不牢的。只要聽說陳劍仙的名號,男的縮卵,女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馬巖問道“姜桂姜先生呢還有那個連你都稱之為深藏不露的種昶他們可都是各懷神通的金丹地仙,這么些年,吃我們的喝我們的,總不能遇到事情就躲起來當縮頭烏龜吧總得稍微出點力吧”
老嫗搖搖頭,“”
秦箏突然問道“蒲柳,你當真暗中寄出了飛劍傳信”
老嫗笑道“當然是真的,事已至此,老身何必故意邀功,此舉意義何在對吧,秦夫人”
馬巖喃喃道“這就好這就好。我這一路走來,才記起研山這孩子這些年,說了幾句話,總算嚼出些余味來了,說像我們馬家這么大的產業,哪天碰到難關了,錢財、權勢之外的大義,才能救命,才是真正的護身符。皇帝陛下,鹿角山,再加上城隍廟,只要三方勢力知曉了這邊的事情,都不用他們如何偏袒,也不奢望他們偏向我們馬氏,只需秉公行事就夠了,這個泥瓶巷賤種,依仗身份和境界,目中無人,托大了,總覺得自己算無遺策,什么玩意兒,要不是祖墳冒青煙,一路踩狗屎,他能有今天的造化我呸”
老嫗從袖中摸出一顆銅錢,微笑道“家主,秦夫人,除了這顆剛剛得到的市井銅錢,老身這會兒可真是身無余財了,錢袋子窮得叮當不響了,想要我繼續替你們馬家賣命,總得表示表示吧”
那位陳劍仙,打劫就打劫,非要塞我一顆銅錢。
秦箏站起身,“蒲柳,你已經見過他了”
老嫗低沉笑著,“果然還是秦夫人更聰明些,這顆銅錢,就是陳劍仙送給我的。”
秦箏問道“成功飛劍傳信,也是誆我們的”
老嫗神色復雜,搖搖頭,“確實已經寄出去了,不過不是我寄出去的,而是陳劍仙親自為之。就當著我的面,千真萬確。”
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天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