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騎神俊,一個嫻熟沖鋒,年輕騎士一槍將馬璧捅穿頭顱,再一個擰轉手腕,將尸體摔在一旁。
馬璧臨死之前,只是疑惑,馬背上的歹人,怎么是自己的面容他只是心有不甘,自己死后,妻子怎么辦,孩子怎么辦
一陣雷鳴聲炸響,馬璧被瞬間驚醒,晃了晃腦袋,坐起身,摸了摸滿頭汗水,幸好是做夢,只是這個噩夢,也太怪太滲人了點。
窗外大雨磅礴,黃豆大小的雨點,屋外傳來哭喊聲,馬璧趕忙披衣起身,卻見一支支火把點亮整個宅子,一群身穿夜行衣的矯健身影,明晃晃的刀鋒,進了宅子,不問緣由,手起刀落,只管見人就殺,府上那些女子則是生不如死的下場。白發蒼蒼的馬璧心中悲慟不已,白發人送黑發人嗎為何如此,為何如此,老人驀然轉頭,只見那繡樓那邊,一個衣衫不整的纖弱女子,待字閨中的她,墜樓飄若一片落葉。
馬川愁眉不展,縮在炕上的墻角,唉聲嘆息不已,屋外是天寒地凍的大雪時節,他裹了裹身上的老舊貂裘,家徒四壁的年景,桌上一盞昏暗油燈,泛著慘淡黃色光亮,有個婦人正在燈下縫補破衣。所幸桌上還有些不常見的豐盛菜肴,與他家境大為不符,是妻子給大戶人家當繡娘掙來的,主人家經常款待當地官吏豪紳,在家中大擺宴席,吃剩下,就送給她帶些回家。他馬川好歹是個有童生功名的學塾夫子,心氣高,吃不得這種好似施舍一般的嗟來之食,更何況他冷冷瞥了眼婦人,更何況她名義上是那戶高門大戶的繡娘,實則與那花甲之年的糟老頭,她臟得很,還有些鄰里間的嚼舌頭,更難聽,據說那邊都快可以開個不用花錢的娼窯子了。察覺到男人的視線,婦人凝眸望去,她咬了咬嘴唇,重新低頭不語。
屋外風雪飄搖,桌上的魚肉菜肴早就冷了,名為秋筠的婦人,側過頭,淚珠兒滑落臉頰,她的心似乎更冷幾分。
婦人背對著男人,抬起胳膊,擦拭眼淚,她硬著頭皮輕聲道“夫君,趙老爺想要邀請你去當私塾先生,你若是不愿意,我明兒就回絕了。”
馬川眼睛一亮,咳嗽幾聲,挪到床沿,放下雙腿,腳尖伸入一雙凍如冰錐子的干癟棉鞋,打了個激靈,緩緩開口道“要么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要么開設學塾,傳道授業解惑,都是我們讀書人的正經行當,對了,秋筠,趙老爺有沒有說是怎么個價格。”
婦人低聲道“每個月八錢銀子的薪水,若是逢年過節,還有額外的紅包。”
馬川笑得整張臉都快扭曲了,嗓音依舊平穩,低低嗯了一聲,“還算可以了,湊合。”
到了桌邊,馬川看著幾盆生冷魚肉,感嘆道“就是不曉得我那個年少起就喜好舞槍弄棒的弟弟,如今在邊軍行伍中混得如何了,若真能混個一官半職,也算他不曾愧對列祖列宗。”
婦人視線低斂,不知想起了什么舊事,微微臉紅,燈下一張臉龐平添了幾分嬌艷光彩。
馬川嚼著難以下咽的魚肉,依舊有滋有味,突然笑道“嘿,咱們兄弟二人的姓氏,可是國姓。出門在外,不管見著了誰,都不興說免貴二字。”
當今天子馬徹,是公認的太平皇帝,年輕時也曾勤勉治國,人到中年便開始貪圖享樂,但是一國之內文臣武將俱是英才,前不久邊關大捷,皇帝陛下剛剛敕封一位功勛卓著的武將為公爺,再將一位少女御賜為女狀元。既無外患也無內憂,他便愈發荒淫無度,除了與他年齡相仿的皇后娘娘,是個擺設,自他年少登基時起,宮中所有嬪妃,便都是婦人,白日宣淫,顛鸞倒鳳。這天皇后娘娘召見一眾誥命夫人,等候已久的皇帝陛下便以一柄玉竿拂塵,輕輕挑起簾子,瞧見那些體態各異的中年美婦,唯一例外,便是其中那位女狀元,皇帝陛下微笑道諸位姐姐可以寬衣了,婦人們對此并不陌生,有強顏歡笑,也有嫵媚逢迎的,唯獨那個少女怔怔看著皇帝陛下,她滿臉匪夷所思,面紅耳赤,只是不知為何,她始終口不得言,少女悲憤欲絕,伸手指向皇帝陛下,再指向自己,咿咿呀呀,偏就是無法說話。皇帝陛下饒有興致,大笑不已,快步走向那個姿容明艷的少女,今兒就為她破例一回。一番過后,等到中年皇帝昏睡過去,那少女伸手掐住皇帝的脖子,直接將其活活掐死,她這才上吊自縊。
人死如大睡一場,皇帝馬徹驀然驚醒,手中持境,自己竟是一張少女臉龐,嚇得他將鏡子砸在地上,下一刻,她便來到了皇宮,渾渾噩噩環顧四周,除了那位面容衰老、心不在焉的皇后娘娘,還有一幫神色各異的誥命夫人,皇帝陛下,或者說女狀元,就那么眼睜睜看著簾子被一柄拂塵輕輕挑起。
永嘉縣馬府,馬巖攙扶著秦箏回到住處,瞧見了門口那位候著的老嫗,夫婦稍微吃了顆定心丸。
馬巖輕聲道“蒲夫人為何不出手攔阻那人行兇連三封飛劍傳信都被那廝攔下了。”
老嫗以心聲微笑道“家主有所不知,我早有準備,其實一明一暗,送出了總計六封密信,被攔截的,只是明面上的飛劍傳訊。”
馬巖立即面露喜色,重重松了口氣,秦箏卻是快速瞥了眼名為蒲柳的老嫗,她倒是沒有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