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調侃道“對待范山君跟青同,謝次席的態度差別很大啊。”
謝狗撇撇嘴,“我認可和不認可誰,皆不問出身背景。”
出人意料,就在陳平安打算領著謝狗和鄧劍枰去山腳附近街市閑逛之際,范峻茂使了個障眼法,竟然愿意親自出門待客。
不過沒有上山,范峻茂就是循著陳平安幾個的先前方向,一起去市面繁華的街道,沿街香火鋪,說書場,酒樓客棧應有盡有。
山上無事,天下太平。
陳平安雙手籠袖,笑道“難得。”范峻茂滿臉煩躁,“待人接物,迎來送往,官場文章,通篇廢話,不得片刻清閑,禮制司那邊都是酒囊飯袋,什么人都敢往山上帶,什么礙于人情,他娘的,我堂堂翠微神君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每天見這見那,明天后天見誰都是安排好了的,還讓我審定,審定你大爺啊,全是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貨色,見你們幾個,總好
過見他們。”
范峻茂確實郁悶,如今南岳諸司主官和管事的,都是當年跟著她一起打生打死的,品行沒話說,可是處置庶務的能耐,真是讓人著急。
鄧劍枰聽得咋舌,這位大名鼎鼎的翠微神君,真是性格鮮明。
陳平安笑道“與禮制司那邊先談好,這般忙碌個七八年,以后管你是哪國的皇帝、太子,誰家的宗主、掌律,一概不見了。”“好人未必當得了好官。當然也不是說官位座椅,就要讓壞人占了去。況且多少擅權貪官一開始委實都是奔著當造福一方的清官、青史留名去的。只要是混官場,
公門修行,山上山下差不離,與儒家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在名實二字上兜兜轉轉,算是異曲同工吧,無非是在人性與人心上邊下功夫。”“身為一岳之尊,統轄萬千山水,職責所在,前期這類繁縟禮節是跑不掉的,太不近人情,肯定不行,禮制司那邊也會為難。只是等到別人適應了你的太好說話,
別人容易不好說話。禮制司畢竟只是南岳二十來個衙署中的一個,可以適當提醒他們一句,不要拎不清誰大誰小,誰先誰后。”
范峻茂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正臉色是不太情愿的,“你如今官大,且聽你一聽。”
陳平安笑道“你如果真想省心省力省事省時,我這邊也有個方便法門,要不要聽”
范峻茂說道“早說嘛。”
陳平安說道“不當神君。無官一身輕。”
范峻茂瞪眼,“陳平安,你是不是餿飯吃多了,盡出些餿點子”
南岳才得神號就辭官,范峻茂再不把規矩當回事,也不敢這么跟中土文廟掰手腕。
陳平安笑道“那就退而求其次,找個里里外外都能服眾的幫手,你就可以放放心些當甩手掌柜了。”
范峻茂無奈道“上哪找這么一號人物。我本就是山君,給誰燒香許愿去”
陳平安微笑道“這不就是答案了”
范峻茂沒好氣道“我這趟下山,只為散心,不是跟你扯這些機鋒的。”
陳平安不置可否。謝狗突然開始套近乎,“峻茂啊,你其實不用施展障眼法的,大搖大擺走在大街上,保管沒誰認得出你來,至多至多是覺得哪家姑娘,不漂亮是不漂亮,不過長得
真有福氣,貌似跟山君娘娘還有幾分相似嘞。”
不知是被一聲峻茂給說蒙了,還是被后邊的言語給氣到了,總之范峻茂就沒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