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抱拳還禮,微笑道“恭喜恭喜。”
然后雙方就陷入一種略顯尷尬的沉默。
劉羨陽偷偷樂呵,之前說了某事,如今阮鐵匠打鐵,精神頭可足了。
一場本該興師動眾的慶典,沒有繁文縟節,又中規中矩,祖師堂就懸掛了師父鄭居中的一幅畫像。
顧璨甚至略去了主客共同敬香掛像這個環節,直接就步入正題,親自提筆譜牒錄名,一切從簡。
作為此次慶典僅有的兩位觀禮客人,陳宗主和劉宗主的座位,十分巧妙
劉羨陽瞪大眼睛望向對面那位老神在在的家伙,姓陳的,咱倆這是在看大門嗎鼻涕蟲就這么把咱們打發了
陳平安雙手籠袖,氣定神閑,只掏了兩顆神仙錢的賀禮,我們沒有被安排站在門外邊,已經算顧璨不記仇了。
這場慶典,顯然比龍泉劍宗和落魄山、青萍劍宗用時更短。
接下來的扶搖宗第一場祖師堂內部議事,作為觀禮客人的幾位,就需要先行離開了。
幫著關了主殿大門,陳平安跟劉羨陽坐在門外臺階上,柳赤誠作為上宗修士,帶著至今譜牒都不知落在何處的龍伯道友,站在一旁曬太陽。
閑來無事,陳平安掏出旱煙桿和煙袋,劉羨陽笑問道“啥時候好這一口了有癮頭”
陳平安想了想,說道“具體時日,記不得了。倒是沒啥癮頭。”
劉羨陽說道“又好酒又旱煙的,滿身酒氣加煙味,寧姚都不皺個眉頭”
陳平安笑道“她不管這些。”
劉羨陽笑呵呵道“當我沒去過劍氣長城啊”
陳平安面不改色道“那些酒缸里泡出來的醉話,不能當真,完全可以當反話聽。”
劉羨陽拍了拍臉頰,“陳大劍仙,麻溜的,趁著扶搖宗還沒有創建護山大陣,再補上一份賀禮。”柳赤誠只覺得莫名其妙,柴伯符卻是聽出了言外之意,在白帝城那邊所謂的修道,反正除了跌境破境再跌境,就再沒什么正經事可做,無聊了就翻看山水邸報和某些特殊渠道而來的機密情報,知道劍氣長城那邊流傳過很多的諧趣說法,比如什么二掌柜合道臉皮,比劍氣長城的城墻還厚,既然二掌柜一拳就倒,那么只要
在城頭順勢拿臉貼地,蠻荒所有王座大妖一同攻城,恐怕都要干瞪眼。柳赤誠一向將師兄的話奉為圭臬,不過這位師兄幾乎從不與柳赤誠說什么道理,所以當鄭居中提醒他別去劍氣長城晃蕩,柳赤誠就當做圣旨了,別說從無游歷劍
氣長城的心思,連倒懸山、雨龍宗都不去于是柳赤誠就去了龍虎山地界,再于是就有了當代大天師的那場“下山降妖”。
對于劉羨陽的戲謔言語,陳平安笑著沒說什么,重新吧唧嘴抽起旱煙,云霧繚繞起來。
劉羨陽說道“可憐傅山神。”
中岳儲君之山璞山的傅德充,以往在山上口碑不錯,只是一場大驪皇宮議事過后,如今就變得風評一般,很一般了。
陳平安說道“面子不如里子來得實在。”
劉羨陽揉了揉下巴,順帶著想起那個在家鄉擺攤算命的年輕道士。
陳平安心湖思緒迅捷如鳥雀翩躚于枝頭。
浩然劉饗,青冥辛苦,蠻荒晷刻,五彩元宵
自己跟寧姚,劉羨陽和賒月,斐然與晷刻,徐雋和朝歌,還有小陌跟謝狗
門外,還有一雙來自后山的年輕道侶,他們在今日扶搖宗祖師堂內,境界最低,都尚未結丹,但是座椅的位次不低。
都是顧璨親自邀請而來的重要客卿,他們暫時在祖師堂內還沒有座位。大致地位,略遜色于落魄山的客卿趙著、或是青萍劍宗的青同。
這兩位宗字頭譜牒修士,皆是英靈鬼物,與開山祖師爺的楊千古,差了七八個輩分。
如今后山實在是香火凋零,否則參加宗門慶典這種事情,一座道場豈會讓兩位連地仙都不是的中五境修士前來道賀
不過作為飛升境的祖師楊千古,如今已經離開功德林,后山便今時不同往日,后山儼然已是扶搖洲的山上執牛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