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被“商角的”厚臉皮給震撼到了,還是懷疑自己看走眼,誤把“商角”認作可以當朋友的那種人,原來自己一番熱絡殷勤,不過都是人家的戲謔行徑?
徐棉聞言驀然瞪眼,以心聲提醒道:“記得不要對隱官直呼姓名!”
徐續緣悻悻然。
黃鎮拍了拍徐續緣的手背,笑道:“既然‘商角’道友交底了,那我也不能不識趣,單名,‘木水火土皆是假’。”
徐續緣松開手,一頭霧水。
此時山上來了一個華陽宮道士,說宮主有請諸位。
還在思索間,姐姐許嬰嚀笑著幫忙解惑,“木水火土,五行當中還缺個金,既然皆假,肯定就有個真,金字偏旁加個真字,便是“鎮”?與田共那個‘金聲’道號也對得上。”
單名一個“鎮”字。
徐續緣恍然,單名鎮?那么真正的姓氏呢?
許嬰嚀見弟弟不開竅,如此明顯的線索都會忽略,田共這個“姓名”,不正是答案嗎?
正要替他解謎之際,她卻抬頭見到了萬卷樓的匾額楹聯,便岔開念頭。
羅移問道:“為何對這個田共如此上心?”
徐續緣打趣道:“怎的,覺得我們田共兄弟資質尋常,渾身土味,入不了法眼。你這叫泥腿子瞧不起泥腿子!”
羅移啞然失笑。讀書人都喜歡講歪理,羅移作為一州最大王朝的開國皇帝,他只擅長讓讀書人,或是砍掉他們的一顆顆腦袋。
其實羅移出身極低,是從邊軍行伍小卒子一步步走到今天高位的,自然不會因為一看田共不是出身豪門,便瞧他不起。再者豪門算什么,遙想當年,乾坤底定的開國一役,當他的麾下兵馬殺進了舊京城,其中幾條大街上可謂血流成河,全是從那些黃紫公卿門第宅邸里邊流淌出來的,坐騎的馬蹄都要打滑。
當時身邊有謀主諫言,覺得此舉不妥,“不管管?殺多了,容易失了人心。后世史書上也不好看。”
羅移高坐馬背,神色淡然,只是答以一句,“是要管管,刀子太慢了。”
徐續緣悄悄說道:“我那兩位姐姐,眼界高看人準,是出了名的,她們如何評價武璽兄弟的,就不提了。只說你,”
看了眼徐棉,不茍言笑的漢子,嗯了一聲,沉默片刻,“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后喊我姐夫。”
武璽沒有像羅移那樣自己稱帝,卻是整個沛州公認的太上皇,結果接壤的雍州那邊,魚符王朝女帝朱璇,小姑娘好像失心瘋了,僭越行事,建造普天大醮,占卜四州。沛州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如此一來,武璽自然沒有可能陪著兩位結拜兄弟一起游山玩水。尤其目的地是華陽宮,武璽此時若敢現身地肺山,估計在白玉京道官眼中,與那揭竿而起的起兵造反無異。
早些年,得知驪珠洞天落地降為福地,野心勃勃的武璽便一直想要找機會走趟浩然天下,邀請真龍王朱來青冥天下。
到了山頂,翠微宮尹仙與大木觀南墻已經靜候多時。
宮主毛錐沒有在門口等著,確實,就算是弘農楊氏家主到了,也不見得能夠讓擁有雙重分身的毛錐如何待見。
尹仙領著他們進了毛宮主的院子,一間正屋,八仙桌搭配四條木凳,皆是就近取材,毛錐親手劈斫打造而成,堂屋既無匾額也無神龕,兩邊屋子,一處是毛錐住處,一處是書房,都不設門,屋內光景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