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笑道:“是添頭還是需要歸還之物,吳宮主提也沒提,旁敲側擊的一兩句暗示都沒的。”
陳平安心中了然,吳霜降是托他轉贈給編譜官。大概是覺得她出門在外,在落魄山“寄人籬下”,總不能在錢財一事上捉襟見肘,讓她只能每月眼巴巴等著那點祖師堂頒發的“俸祿”過日子。說不得其中一件價值連城的咫尺物,就是陳平安負責轉交給箜篌,再讓她作為拜師禮,轉贈給親傳弟子姚小妍?
跟姜赦一戰,打得陳平安第一次耗盡靈氣,當時戰事落幕,除了懸空的五條靈氣長河,其實大地之上,還有幾條自行聚攏流淌在溝壑間的“溪澗”,以及幾座填滿坑洼的小湖泊,加在一起,估計也就是一條懸空長河的水量?
這也讓陳平安見識到了一位仙人境的靈氣家底,跟一位十四境修士靈氣儲備的巨大差距。
真可謂是一份肉眼可見的天壤之別。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從今往后既要觀道修道,也要掙錢掙大錢啊。
陳平安打開一件咫尺物,以一粒芥子心神觀照其中,果然,好似十方虛空的霧蒙蒙境界中,懸有一部篆刻在碧色玉冊上邊的金字道訣,此物最為矚目,涌出一條條至精至純的紫金道氣,如百千龍蛇駕馭雷電,騰云駕霧。
心念微動,心神幻化出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掌,劈開朦朧太虛,無視那些雷電,徑直將那金字玉冊攥在手中,不曾想竟是提不起來,無法挪動分毫,還有幾分燙手!
陳平安便不著急將其取出,松開手,視線偏移,轉去將遠處一摞青色符紙取出咫尺物,也是沉甸甸的分量,好在撈取無礙。好家伙,這疊符紙一經現世,滿室頓時道氣叢生,青光無限。
只見陳山主坐姿端正,神色專注,眼神明亮……蘸了蘸手指,開始熟稔清點符紙數目。
姜尚真小聲道:“不就是二十七張符紙,掃一眼的事情,需要數嗎?”
數到一半的陳賬房,看了眼隨便打岔的姜副山主,立即合攏符紙作一疊,蘸了蘸手指,低頭再來重新數過。
謝狗告了一記刁狀,埋怨道:“跟姜老宗主這種不知錢為何物的,真是坐不到一張桌子上邊。”
當不當副山主,在哪里當副山長,我這次落魄山席供奉可不管,反正首席位置得給我騰出來。
貂帽少女趁熱打鐵,說道:“數錢唉,多大的事兒。某些人啊,真是越來越水土不服。”
坐在她一旁的小陌皺眉不已,“少說幾句怪話,不要總惦念周首席的位置,開玩笑要有分寸。”
不料山主點點頭,附議次席供奉,“跟咱們落魄山到底是分家了,不是一條心了。”
清點過后,將一摞符紙先放在手邊,不忘雙手歸攏歸攏,嚴絲合縫的,再抬手輕輕壓了壓。
姜尚真悲苦萬分,試探性問道:“謝姑娘,咱倆首席次席換一下,這總成吧?”
如果真被趕去了桐葉洲的下宗,兩洲,不對,還有那北俱蘆洲,是三洲修士都要看笑話了。
一顆不多一顆不少,商量好的整整五百顆金精銅錢,在桌上嘩啦啦堆積成山。
姜尚真將功贖罪道:“吳宮主雞賊得很,先前說什么跨越兩座天下,啥都不好帶在身上,結果身上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