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登上風鳶渡船,烏江湊到孫琬琰身邊,開始補救一番,“靈符姐姐,我覺得周肥這個人其實蠻好的,嘴上花花,心里正派,你們都是山上修習仙法的修道之人,要舍了言語、透過皮囊看那一顆澄澈道心才對么。”
孫琬琰冷笑道:“你是覺得周肥兜里的錢很好才對吧?”
什么與春潮宮周肥有血海深仇,所以故意化名周肥行走江湖,是想要釣魚,每天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吃肉喝血……騙傻子么?蒙騙見錢眼開的烏江、懵懂無知的麥青還行,想騙老娘?沒門。
烏江也不好胡謅自己不喜歡錢,只得說道:“靈符姐姐,江湖傳言,總是真真假假不作準的,像我,頂著魔教中人的頭銜,不也時常行俠仗義,從不欺負良善,前些年里,光是被我打斷三條腿的采花賊便有雙手之數,其中半數,都是正道人士的高徒。結果如何,他們爬回各自門派,跟師父、長輩們嚎幾嗓子,便開始潑臟水,到處說我才是禍害良家女子的翻墻賊人,惹來官府通緝。”
心中卻是盤算著,仇家不少的土財主周肥,需不需要幾個花錢保平安的隨從保鏢,護院家丁。
孫琬琰點點頭,烏江此話倒是不假。
賀蘄州突然開口問道:“你們到了落魄山,還回去嗎?”
曹逆笑道:“反正我是肯定要回鄉的。不過在那之前,想跟那位據說在山中沒日沒夜拼了命練拳求破境的鐘倩,問拳一場,切磋切磋,看看自己與家鄉天下第一的差距,是拉近了,還是更遠了。”
周肥說鐘倩到了山上,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爭個福地第一位躋身遠游境的宗師,才好衣錦還鄉,便發起狠來,練拳練得廢寢忘食了,旁人不管如何苦勸都攔不住。
袁黃說道:“我可能會學一學鐘宗師,留在山中習武練拳。”
烏江以掌心敲擊刀柄幾下,意氣風發,“江湖兒郎,四海為家。”
羅敷媚則是最無所謂的,狐國早年就在清風城許氏手上,是個財源廣進的聚寶盆,只是后來才搬去了蓮藕福地,封了山,才冷清起來。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先當上狐國的掌律祖師,入了那位陳劍仙的法眼,再另謀出路,能夠在落魄山當差是最好,去青萍劍宗也是很不錯。
云海好似棉花朵朵,地上青山小如土垤,道路蜿蜒如絲線。
一條水面寬闊的大瀆,將寶瓶洲分出了南北。
巨大的渡船偶爾穿梭厚重的黑云,閃電交織,如有神靈在此大發雷霆,申飭渡船速速繞道。等到渡船驀然躍出云海,上邊是遮天蔽日的云海,暈染出層層金邊,下邊也是云海,雪白一片,船如行人緩步走在一條抄手游廊中。期間可見朵朵青色,戳破雪白,探出頭來,山色袖珍如盆景,想來是那些高出云海的諸國大岳峰頭吧,種種美景,諸如此類,不可名狀,目不暇接。
終于到了。
傳說中的落魄山。
早先都說歷史上派人到處訪仙的南苑國開國皇帝魏羨、行仗劍飛升之舉卻落個形銷骨立悲壯下場的隋右邊,他們都曾在此……名錄綠籍,位列仙班。
風鳶渡船在牛角渡靠岸,他們都下了船,等在這邊負責接引上山的,是個叫鄭大風的漢子,和一個名字奇怪叫溫仔細的小白臉。
他們自稱是跳魚山鶯語峰的教拳師傅,一個正式,一個暫時候補。
腰懸一枚劍符的溫仔細,從袖中摸出一張折紙符箓,隨手丟在空中,便化作一條船身篆文寶光流轉、船底騰起陣陣青色霧靄的仙家符舟,貼近渡口地面,符舟四周云霧裊裊,眾人登船,好似掌舵的溫仔細一揮袖子,如一整塊白玉雕琢而成的符舟驀然升空,風馳電掣起來,在空中拖拽出一條流螢。
符舟繞過灰蒙山,穿過落魄山和天都峰之間的一座云海,緩緩落在山門口的道路上。
溫仔細說到了,等到眾人都站起身,一雙雙靴子便穿過船底,輕輕觸及地面,青色霧靄瞬間消散,溫仔細掐訣,一艘符舟如獲敕令,重新變回一張折紙,寶光一閃,掠入法袍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