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廟剛好在與那條南北向的御道交匯的一條街上,看客擁擠在此,湊巧能夠看見那些劍仙們的身影和面容。
大驪京城是一個消息極其靈通的地方。不說達官顯貴,便是這里的老百姓,近些年對陳平安和落魄山并不陌生,處州本身就是大驪王朝的本土老州,不是那種大驪鐵騎南下一役并入大驪的新州。何況處州還是當初那座驪珠洞天的破碎墜地之所,所以落魄山的年輕山主,他既是大驪本土人氏,而且他的崛起,充滿了匪夷所思的傳奇色彩,只說一位出身貧寒的窯工學徒,陋巷里的一雙草鞋,是怎么走到神仙扎堆的山巔,如何走過倒懸山,去到劍氣長城,入主避暑行宮?只是這么一個問題,就讓人霧里看花,打破腦袋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無所謂了,不管緣由如何。
唯我大驪,兼有鐵騎,繡虎,隱官!
對落魄山和陳平安熟悉,就自然而然會對劍氣長城有好奇心,想要探究。對劍氣長城熟悉,就會曉得劍氣長城的一些風土人情,例如那邊的玉璞境劍修,是不會被稱呼、從不自稱劍仙的,傳聞那邊境界越高的劍修,越不喜歡上桌喝酒,端個碗蹲在路邊喝酒,真是怪事。
“據說是開創山崖書院的那位齊先生,他代師收徒。陳平安這才成了文圣老先生的關門弟子。”
跟大驪王朝一樣,國與人,都是苦出身啊。
黃帽青鞋的青年,氣態溫和,謙謙君子。
他身后那位兩頰酡紅的貂帽少女,個兒不高,眉眼飛揚,腰懸短劍。
裴錢,曾經化名“鄭錢”,在陪都戰場,有口皆碑,寶瓶洲武學四大宗師之一。
劍修米裕,在老龍城一役大放異彩,出身避暑行宮隱官一脈劍修,綽號米攔腰。
姜尚真,化名周肥,落魄山首席供奉。對寶瓶洲修士而言,就是從桐葉洲這一泡屎里撿著個金塊。至于桐葉洲和北俱蘆洲修士是如何看待姜尚真的,風評如何,大驪王朝并不在乎。
憧憬江湖、熟稔山上故事的年輕男人、少年郎們,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為身邊那些不諳廟堂世情、仙家內幕的親眷女子、或是心儀的姑娘,介紹起那些劍仙們的身份、履歷。他們滔滔不絕,如數家珍。光是陳平安,就有一長串的名號和說法,文圣的關門弟子,崔瀺和齊靜春的小師弟。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寧姚的道侶。百劍仙和皕劍仙印譜的主人。與龍泉劍宗劉羨陽一起問劍正陽山的大劍仙,與曹慈齊名且同齡的止境武夫,裴錢裴宗師的師父……
“那邊的呢,跟寧姚并排走第一個的,比陳劍仙瞧著更年輕的那個,他能排第一,境界一定不低吧,多大歲數?還有他后邊的女子,姓名什么叫什么,又是什么境界?”
他們顯然也被問倒了,都是一頭霧水。是啊,他是誰,她又是誰?還有她身后的那些劍修,可都是生面孔。
劍仙隊伍之中,小姑娘柴蕪,顯得尤其矚目,理由再簡單不過了,她瞧著年紀實在太小。
雖說山上的得道高人,常有返老還童的神通,比如風雪廟老祖師,藕花福地的俞真意。
小姑娘自然被問及很多。
“那個小姑娘是誰?”
“可能是落魄山的護山供奉周米粒吧。聽說她不輕易拋頭露面,幾乎從不出山,只是上次問劍正陽山,現身一次。當上宗門的供奉已經不容易,護山供奉更是重中之重。宗主外出,護山供奉就要擔起看護道場的責任。不過她是劍修,還是第一次聽說。”
關于那些劍仙的真實身份,眾說紛紜,各種猜測,五花八門。
好在大驪朝廷也給了整座京城一個意外之喜。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唱名。
一般只說名字與境界。例如“陌生,十四境。”“白景,飛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