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夫子轉頭望向太子殷宓,“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
殷宓回答道:“是先帝極為欣賞的文學之才,寫得一手絕妙青詞。”
韓老夫子說道:“殷宓,立即讓此人去往蠻荒戰場,置身于大綬跟大驪鐵騎轄境接壤的第一線。”
原本這輩子注定會在大綬朝廷青云直上的年輕文官呆立當場,被嚇得肝膽欲裂。
一位文廟副教主,總不至于故意拿話嚇唬他。
韓老夫子盯著此人,“成了大綬邊軍之一,如此才有資格跟我說這些漂亮話,大義道理。”
“小子,到時候寫信寄往中土文廟,不管是慷慨激昂的絕命書,還是為大綬邊軍仗義請命,我和文廟都信你是句句真心話。”
“記得在信紙上邊糊上點鼻涕眼淚。青詞寫得好,不知能不能寫出幾篇文采斐然的邊塞詩。”
尚未而立之年、便已經破格成為大綬中樞重臣之一的詹事府二把手,早已悔青了腸子。
一想到自己被丟到蠻荒沙場,兩國宣戰,沖鋒陷陣的某位大驪鐵騎朝自己抽出亮晃晃的刀子,或是馬背上一槍當胸捅來,抑或是敵軍箭矢如雨潑灑下來……他此刻只是隨便想象類似畫面,便驚恐萬分,如墜冰窟。
韓老夫子不再理睬此人,開始發號施令,“殷宓,大綬朝由你配合文廟徹查此事,即刻起京城戒嚴,不允許任何飛劍傳信寄出,官員和修士不得外出,此外秘密通知五岳山君,欽天監,以及那幾尊高位江水正神,全力配合太子府,追究到底。但凡有任何的泄露,不管是大綬國律,還是殷氏家法,一律從重從嚴處罰。此外涉及調配大綬境內所有山水神靈的密旨,我先鈐印一方文廟印章。”
殷宓點頭道:“就一個宗旨,在查明真相之前,接下來一切事宜,連我在內,大綬朝聽從文廟調遣。”
其實屋內眾人,心知肚明,大綬朝的太上皇,便是那位山頂的中岳山君,殷霓。
在浩然天下,將京城建造在大岳山腳的王朝,大綬殷氏是獨一份的。
馬宣便是通過中岳這條升官圖路線,投身大綬邊軍,得以順利建功立業,成為武將和疆臣第一人。
此外還有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綬朝國師,劉繞已經閉關將近百年光陰,以至于許多百姓都不知本朝還有國師。
就在此時,屋門口那邊走出一個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笑嘻嘻道:“韓教主,不如讓我來給太子殿下打打下手,查漏補缺?”
韓老夫子思量片刻,點點頭,“如此最好,我也擔心自己帶來的那撥君子賢人,繞不過屋內這幫官油子的八百個心眼子。”
馬宣心中大怒,腹誹不已,這廝同樣喊你韓教主,怎么不罵他一個他媽的?
崔東山唉了一聲,埋怨道:“人跟人不一樣的,有人吃飯,有人吃屎,張嘴說話,味道能一樣?”
馬宣也吃不準此人的身份,將其誤認為中土文廟的某位正人君子,不過這話說的,不正啊。
韓老夫子也不愿多看大綬官員半眼,帶著崔東山先行離開屋子,按規矩走流程,隨便叮囑幾句。
崔東山剛剛轉身,突然后仰,探出一個腦袋,笑瞇瞇道:“儲君兄,在其位謀其政,僥幸撞大運,早早當上了皇帝,就要正本清源吶,一潭渾水里邊做花樣,除了渾水更渾,濁者更濁,還能有第二種結果嗎?我看沒有,是也不是?”
殷宓拱手道:“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