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狐族對遠古神靈從無仇恨之心,對大地之上的學道人卻是恨意滔天。
遠古大地多少道士,是以動輒數十數百的狐族性命煉作鼎爐,成就的地仙,開辟的洞府?
青丘舊主在證道飛升之后,它便開始游走人間大地,期間遇到過許多殺力足夠、道心欠缺的地仙,甚至還有兩位飛升,一傷一死,終究還是被它得手了,偶有幾個例外,其中就有當年尚未飛升的劍修白景,雙方各施手段,糾纏斗法一番,終究是被她給跑了,未能繾綣云雨一番,至今想來,它還是頗為遺憾。
謝狗扯了扯貂帽,哪怕如今境界比這狐媚子低了許多,仍是直直對視,笑瞇瞇以心聲道:“阿紫姐姐,你本事這個大,咋個不去睡我們山主嘞。”
阿紫并非真名,只是這頭狐族老祖宗的年少昵稱,知曉此“閨名”的遠古道士,屈指可數。
同樣站在城頭這邊的陳平安斜眼看來。
謝狗立即露出滿臉懊惱神色,繼而義正辭嚴道:“騷婆娘又亂我道心,本首席與你不共戴天!”
被一拳撕扯粉碎的白骨道人又一次聚攏現身,瞥見城頭那邊的貂帽少女,道人頓時悚然一驚。
白景這兇悍婆姨怎么也在,并且看樣子,她與那姓陳的是盟友?莫非已是道侶?
來了五個,一現身便莫名其妙化作劫灰飄散人間,只是將那大戟丟入海中,便一走了之。
余下四位,為首的青裙女子,她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現出真身圍繞京城的青丘舊主,被陳平安報出真名,吃了些苦頭。而那位彩臉的遠古大巫,好像已經瘋了。
只有白骨紫袍的道人,已經跟陳平安練上手。
謝狗指了指那顆高與城頭持平的狐頭,“山主,她就是天下狐族的老祖宗。”
“看來嘗過十四境的滋味了,只是受刑多年,重返人間,此時已經跌了境。她真正厲害之處,卻不是她自身道力和那些障眼法的攻伐手段,而是她的那撥裙下之臣,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仙不仙,個個忠心耿耿,舍生忘死,任憑她驅策,裙下傀儡數量多少,我也不知。”
“當野修,論戰績,這婆娘不比我差太多了。山主不要掉以輕心,被她蒙蔽過關,歪門邪道多得很吶,一不小心就會著了道。”
說到這里,謝狗運轉劍心,雙指并攏,輕輕旋轉幾圈,便有一縷縷粉色道氣給謝狗攪和過來,纏繞雙指,謝狗嗤笑道:“也虧得攖寧道友開啟了大陣,擋下了這些被她煉化精粹的情思愛欲滲入城內,不然明年大驪京城就要額外多出好幾萬的新生嬰兒了。”
陳平安瞇眼問道:“那它是不是就能夠順勢牽引這些孩子的命理走向?”
謝狗認真思量一番,搖搖頭,“那她倒是管不著的。如那野修劫道,一向只管殺不管埋。至于讓男女脫衣服拱屁股生孩子這檔子事,她只是推波助瀾,勾起道人和凡俗的淫欲心,她好像很早很早,就提前曉得了‘天厭’的厲害,做事情比較有分寸。難怪這騷狐貍浪婆娘,當年看誰都是眼神鄙夷的,原來早就勘破了些許天機門道。”
陳平安點點頭。
謝狗再指了指那位正在心思急轉的白骨道人,“至于這副骨頭架子,道齡就小多了。”
“好像是個道上的晚輩,當年術法如雨落,有些始終無人拾取的殘羹冷炙,給他偷摸撿漏了好些不起眼的神通,比較聰明,故意不尋名山大川巨澤開辟洞府,在那靈氣貧瘠之地,偷摸開辟了私人道場,小心翼翼修行,也從不外出擺弄手段,只是拗著性子埋頭苦練,估摸著終于覺得足可自保了,就跑到外邊擺闊了,現世之時,它已經是地仙圓滿的境界,殺力和道行都還湊合吧,自封啥啥法主,我也記不太清了。”
“我當年追求小陌么,在那落寶灘地界邊緣止步,只是遠遠看碧霄道友跟小陌釀酒的時候,他們閑聊外邊的道士,我就聽了幾耳朵,一長串、好幾十個道號呢,我當然只挑自己感興趣的好道號記住了,至于這廝的道號,約莫是不中聽,我就懶得記了,可既然能夠被碧霄道友提那么一嘴,想來也不可能道行太弱。”
“后來等到登天一役,大概惜命怕死,就又縮回去了,反正沒有露面,至于怎就跟騷狐貍一起跑來這邊鬧事,非要與山主耀武揚威,我反正是想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