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了那位像是在此看門的道士,青丘呆若木雞,嚅嚅喏喏,哪有半點狐媚模樣。
白發童子如今已轉人身,可謂修道勤勉,這不剛剛重新學成了縮地法,哇哈哈,神功大成,一個蹦跶現身,“這位訪山的面生道友,規矩所在,非是故意刁難,速速報上名來。”
謝狗極有官威,擺手道:“邊去,自己人,不必錄名。”
白發童子秉公行事,質疑道:“舵主,說好了,真不是假公濟私?”
出了事情,連累本編譜官一起被逐出門派,到時候你謝舵主還有個首席供奉的官身,我咋辦,外門弟子?如今外門弟子不值錢了,跳魚山那么多號人物如今都成了記錄在冊的外門弟子,她正尋思著跟隱官老祖打個商量,不如將自己貶為雜役弟子好了,咦?剛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機會登門了?
謝狗瞪眼道:“放肆。”
白發童子立即狗腿道:“既然是舵主的親朋好友,哪有不放心的道理,上山,只管上山。”
謝狗把青丘領到老廚子的院門口,大搖大擺晃著肩頭進了院子,早已嚷嚷道:“朱老先生,來客人了,想要去蓮藕福地看看狐國,幫忙與暖樹討要那把梧桐傘,開了門,你再帶個路?朱老先生,對不住啊,我與她有約定,不好提前泄漏她的身份根腳。喊她的化名徐娘就是了。”
正坐在檐下板凳上編織籮筐的老廚子,停下手上活計,起身笑道:“好說。”
青丘看了那“老人”一眼,與山門口見木簪道士一般無二,她再次呆住。
雙方對視一眼,朱斂笑容依然,眼神依舊。青丘卻是避開視線,微微轉頭。
謝狗很想捧腹大笑,不過辛苦忍住了,抱拳說道:“朱老先生,我去看小陌了啊。”
長褂布鞋的朱斂笑著點頭,輕聲道:“去吧,見了面,記得罵小陌幾句,再不要不舍得,總是慣著他,這次非要罵得他開竅幾分,不要總覺得遞劍就是做事,好像做了事就已經表明心跡,無需額外言語,謝姑娘再愛他,也不是他臉薄不言不語半句情愛話的理由。”
謝狗皺了皺鼻子,“還是不舍得罵小陌唉。”
朱斂笑道:“那就更要罵他了呀。”
謝狗使勁搓手,猶豫道:“當真可以么。”
朱斂一揮袖子,算是下了逐客令,“謝姑娘不要因為愛一個人而不像自己。”
謝狗一下子興高采烈起來,晃著肩頭,去往螺螄殼道場。
貂帽少女一走,青丘愈發覺得尷尬。
青丘赧顏道:“讓朱先生見笑了,‘徐娘’這個假名是白景幫忙取的。”
朱斂笑道:“確實是個好名字啊,悠悠萬年歲月,半老半新的人間。”
青丘頓時心情茫然,啊?
朱斂也不繼續說什么,去找到小暖樹,要了那把作為福地鑰匙的梧桐傘。
粉裙女童與那化名徐娘的前輩施了個萬福,水靈靈的一雙干凈眼眸,看得青丘不忍玩笑半句。
進了蓮藕福地,御風懸停在天幕,也不必朱斂指點方位,青丘一眼便透過層層云海,看到了那座狐國所在,百感交集,沉默片刻,她霎時間潸然淚下。無數年來,百轉千回魂牽夢縈,苦苦支撐著她在那座牢籠之內不發瘋,一顆道心不至于崩潰,不絕望……終于見著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