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買馬,充實東海水府底蘊。同樣一件事,既可以是忠心輔佐水君王朱,爭個四海水府第一的名次,也可以是她金鯉私心作祟,密謀造反。
連那碧霄洞主都現身浩然了,金鯉便知大勢已去,再無法慫恿公主殿下圖謀更多了。
金鯉心中有數,碧霄洞主大駕光臨,并非是幫助陳隱官、陳國師一把,與那白骨道人不對付,翻舊賬。
而是老道人親自驗證了一事,飽受戰爭之苦的浩然天下,已經由大亂之世步入了升平之世。
既然天時地利人和都如此了,她又何必奢求單憑一己之力逆轉大勢,不如退一步,用浩然的規矩,文廟的規矩,借助公主殿下,為天下蛟龍之屬、無數水裔,名正言順謀求一份正當的福祉。
道心念頭一轉,天地便如新天地,金鯉調侃道:“莽道人,將來我們若是揭竿而起,再次反攻陸地,隱官大人站在岸邊,擋住我們這撥反賊的去路,你還敢不敢沖鋒陷陣?”
莽道人一個頭兩個大,轉身望向車輦,他眼神疑惑,這種要命的問題,不該是私底下詢問?金爺是何緣故,要我斃命當場?
隱官的拳腳功夫,興許打不贏曹慈,打殺一個莽道人,還不是順手為之?
陳平安本以為莽道人是與胖子庾謹差不多的城府人物,心機深沉,步步為營,是那耐心極好、借機趁勢而起的一方亂世梟雄,如今看來,才知誤會,這廝是真莽。
金鯉再次明確了莽道人的心志,笑道:“不必造反了。你我各自竭盡心力輔佐水君,求個東海轄境的太平世道吧。”
陳平安說道:“勞煩你們后撤五百里。”
莽道人看了眼金爺,得了眼神授意,立即抬臂說道:“諸將聽令,速速往后撤出六百里,再鳴鼓收兵,打道回府。”
金鯉樂不可支,哎呦,真會兵法啊。
陳平安腳尖一點,掠出潮頭,伸手一招,笑道:“暫借諸位寶劍一用。”
不必莽道人麾下駕馭水法調動碧波浪頭,這座點兵點將臺自行向后移動五百余里。
五六十把長劍鏗然出鞘,好似飛劍當空,劍尖跟隨身形一起朝向曹慈那邊。
陳平安隨便攥了一把長劍在手,正好是莽道人那把銘文“上霄”的佩劍。
躋身了十一境,許多武夫“定例”就成了舊例,陳平安就明白了為何姜赦會使用那桿長槍。
赤手空拳,當然遠勝止境武夫,如果用了一二趁手兵器,原來更有妙用。
也就順便理解了青冥天下的“林師”,他為何會明明有劍卻不用,原來是在等躋身十一境。
曹慈那邊,見陳平安用了劍術,也環顧四周,伸手從附近海底深處,隨意抓取一把銹跡斑斑的古舊長槍,伸手抹掉銹痕,再輕輕一抖手腕,長槍之上拳意如水波流轉,霎時間雪亮如新。
陳平安手持長劍,御風前沖,身邊一把水府秘制制式長劍,品秩尋常,只算是山上靈器,它倏忽消失,帶起一條凌厲劍光,海上頓時震起一道尖銳刺耳的轟鳴。
劍光如龍躍波,直沖曹慈。飛劍去勢極快,剎那之間就靠近了白衣長槍那邊,簡直就像江湖武夫的當面一鏢。
依稀可見,飛劍被長槍一挑即碎,高空又是略顯滯后的一串炸雷聲響,厚重云海再次破開一個巨大窟窿,灑落海面的金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