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壯男子再無任何懷疑,著急忙慌抱拳還禮。得是多缺心眼的騙子,才會假冒鄭錢,騙到自家館主頭上?
館主魏歷還是老規矩,起床后就去大堂敬香,出了屋子,從二徒弟手中接過一把已經裝好明前茶水的紫砂壺,魏館主微微皺眉,提醒弟子記得更換一盆新鮮的時令供果,又不是窮的揭不開鍋了……這位得意弟子趕緊記下。
自家師父,可是一位金身境武夫,開武館才能掙幾個錢,屈才了。該去江湖上開宗立派的。
當年師父在陪都洛京,跟后來被譽為寶瓶洲武評四大宗師之一的鄭錢,對了四拳。
有了這么一塊金字招牌,到哪里不吃香?
大師兄私底下總說師父若是到了大瀆以南的某個王朝,隨便撈個實權武將當當,如探囊取物。
沒奈何師父總是說他只是一介江湖草莽,玩心眼,玩不過那些當官的,只會被借刀殺人。不然就是被騙去沙場殺敵,以他的性格,做不了那種“死是征人死,功是將軍功”的武官,一個熱血沖頭,便要身先士卒,慷慨赴死。
武館弟子們早就習慣了,館主有個毛病,總喜歡拽幾句詩詞、酸話。
就像大師兄代師教拳的時候不罵幾句臟話就不會說話。
不管怎么說,金身境是貨真價實的,收錢不含糊,教拳也是真教。
見著了腳步匆匆的魏歷,裴錢行過江湖禮數,介紹過身邊兩位少年的名字,開門見山道:“他們想要跟魏館主拜師學藝。”
魏歷毫不猶豫點頭道:“沒問題。他們的拜師茶就免了,即刻起就是我的親傳弟子。”
兩位少年對視一眼,這么干脆利落的,會不會有些敷衍了事,顯得不夠正式?
魏歷小心翼翼問道:“鄭宗師,有無要求?比如過個幾年,馬步海和胡進就該是什么境界?”
裴錢搖頭道:“他們跟魏館主學了拳,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成材不成材,不是我一個外人說了算的。”
魏歷松了口氣。
裴錢猶豫了一下,說道:“京城新開了一間白云鏢局,屬于小本買賣,剛剛在永泰縣地面落腳,勞煩魏館主暗中照拂幾分,在不違背江湖規矩的前提下,適當時候幫點小忙。”
魏歷何等老江湖,說話做事的分寸感,早已爐火純青,當下便已心領神會,絕不將這份差事做差了。
裴錢笑著抱拳致謝,魏歷趕忙還禮。
江湖禮數的寒暄過后,魏歷說想跟鄭宗師單獨聊幾句,裴錢自無不可。走在武館廊道,魏歷使上了聚音成線的手段,試探性問道:“鄭宗師,早就清楚我的出身吧?”
他還是習慣稱呼裴錢為鄭宗師。
裴錢點點頭,反問道:“既然不打仗多年了,怎么不回去看看?”
魏歷苦笑道:“哪有臉回去,到了那邊,睡不著覺的。”
裴錢不好說什么。
原來魏歷是個舊白霜王朝的將種子弟,因為出身豪閥,學武天資又好,自有明師指點,既通兵法,又是少年成名的武學宗師,心比天高,自認到了戰場,建功立業不在話下。不過當年白霜王朝國力鼎盛,周邊皆是藩屬,自詡沒有一篇邊塞詩長達百余年了,魏歷也就沒有那種攜劍彎弓沙磧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