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這位不知真實歲數的劍仙,對我恩師,頗為仰慕,觀其氣度,多半與兩位公子一樣,是華門世族子弟出身,所以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口碑平平的九真仙館,與此人交惡。”
于樾與謝家小子問了幾句,破例當了一回耳報神,立即與年輕隱官說道:“地上這家伙,叫李青竹,喜歡吃螃蟹,所以得了個李百蟹的綽號,是九真仙館主人云杪的嫡傳弟子之一,李青竹修行資質一般,就是會來事,與他師父大概是王八對綠豆,所以深得喜愛,跟親兒子差不多,上梁不正下梁歪。”
陳平安點點頭,笑道:“有數了。”
陳平安輕輕一腳踹在那簪花客的腦袋上,笑道:“醒醒,天還沒黑,別睡了。”
那個打了兩次水漂的年輕人緩緩睜眼醒來,見著了那個神出鬼沒的青衫客,臉色慘白,手腳并用,依舊躺著,后移數步。
委實是這位中土神洲的天之驕子,擔心自己一個起身,就又要躺下,既然如此,不如一直躺著,說不定還可以少遭罪。
呦,還挺會演戲。
陳平安一眼看穿對方袖中的動作,是以獨門秘法搬救兵去了。
假裝沒瞧見,根本不攔著。
因為陳平安想要看一看對方接下來的表情。
一肚子壞水晃蕩來晃蕩去,歸根結底,得有一顆壞膽撐起那份膽識。
當一顆壞膽給徹底碾碎了,變成滿是苦膽苦水,壞人就會老實很多。
既然已經傳信給傳道恩師,肯定就是萬事大吉了,所以那位簪花郎就坐起身。
李青竹很快就恢復了神色,風采依舊,猶有閑情逸致,扶了扶發髻所簪那枝梅花,
理了理衣襟,受傷不輕,處處氣府靈氣亂如麻,光是養傷、調理,恐怕就要耗錢又費力,沒有三兩年,根本別想痊愈,眼前這廝,真是可恨至極!
男子仍是微笑道:“今日受辱,必有厚報。”
陳平安伸出手,笑瞇瞇道:“拿來。”
那位來自九真仙館的館主嫡傳,有些疑惑不解。
陳平安笑道:“談錢傷感情,咱倆可沒啥交情可傷的,趕緊把錢拿來啊。識趣掏出買路財,很多時候就是買命錢。”
那人眼神炙熱,大笑道:“買命錢?!那你知不知道我師父,如今就在鴛鴦渚!我怕你有命拿,沒命花。”
他膽氣十足,緩緩起身后,一只手拍了拍身上塵土,伸出另外那只手,“拿來。輪到你了。”
陳平安笑道:“簪花沒什么,頭戴梅花,就有些不妥了,容易走霉運。”
李青竹微笑道:“很好,這話說得有學問了,我一定幫你與那位花神娘娘捎話。”
陳平安點點頭,“看來還是沒長記性,管不住嘴。記得說到做到,事后去跟那位命主花神轉述這句話。”
李青竹這會兒真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怕,自己本就占理,說破天去也是這個家伙肆意傷人。
山上論心不論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