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那位眉山劍宗的年輕女修,還有那個先前還戰戰兢兢的梅花庵仙子,此刻都覺得有些想笑,只是辛苦忍住,絕不能流露出來。
因為在九真仙館的云杪仙人開口之前,那個青衫劍仙好像未卜先知,說了一番言語,說咱們這位仙人,挨了一劍,覺得碰到扎手的硬點子了,肯定先要為弟子倒苦水,好拉攏鴛鴦渚那幫山巔看客,再問一問我的祖師傳承、山頭道脈,才好決定是武斗還是文斗。
于樾感慨萬分,被蒲老兒盛贊不已的隱官大人,果然名不虛傳。
云杪察覺到河邊眾人的異樣,只是沒有多想,也由不得分心,仙人法相,一手捏符箓道訣,一手捏兵家法訣。
席卷江水,化做一條青色蛟龍,撞向河邊那一襲青衫,而河水上游,出現一尊半降真半顯圣的金身神將,踏波而行。
陳平安一步跨出,來到江心處,劍氣傾瀉,人如立于一輪雪白圓月中。
一輪明月劍氣與一條水龍相撞,罡氣激蕩不已,江水翻滾,掀起陣陣巨浪,洶涌拍岸,一襲青衫竟是猶有余力照顧岸邊,輕輕晃動一只袖口,抖摟出一條符箓溪澗,在岸邊一線排開,如武卒列陣,將那些浪頭悉數粉碎。那位神將手持一桿長槍,拖曳出極長的金色光線,流螢長達七八十丈,長槍破開那輪劍氣明月,卻被青衫客抬起手臂,雙指并攏,輕輕抵住槍尖。
仙人法相抬起一手,竟是水中起火龍,數條火龍飛旋在水面上,遠遠環繞那一襲青衫,打造出一座煉丹爐的獨門陣法,真火烹煉,河水沸騰,云霧升空。
又一掌抬升再反掌落下,天地間出現一把青銅圓鏡,光耀四方,將那青衫客籠罩其中。
仙人云杪再祭出一件本命法寶,法相手持一支巨大的白玉靈芝,重重砸向河中那個青衫客。
仙人手段,層出不窮。
打得很是風生水起。
至于那個好像落了下風、只有招架之力的年輕劍仙,就只是守著一畝三分地,乖乖消受那些令看客倍感眼花繚亂的仙人神通。
鴛鴦渚水邊,大修士聚集,越來越多,已經不止雙手之數,都是看云杪老祖跟人斗法的熱鬧來了。
大壅王朝,有那舉國簪花的習俗。故而與百花福地關系極好。而位于大雍王朝的九真仙館,雖然如今是涿鹿宋氏的附庸,可歷史上最為鼎盛時期,曾是中土神洲的一流仙家勢力,那段九真仙館最為光宗耀祖的崢嶸歲月里,涿鹿宋氏都會派遣家族子弟去九真仙館修行。
五位同時在世的自家祖師爺,加上其余四位供奉、客卿,同時擁有九位上五境修士。
當時其中一位老祖師,還是飛升境。可惜未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遺憾大道消亡。
祖上闊過。
如今倒也算不得家道敗落,兩位仙人,加上供奉、客卿,也有五位上五境修士。
九真仙館的法統道脈,比較駁雜,符箓派道人,劍修,兵家修士,純粹武夫,都有不同的傳承,可以讓門內弟子選擇修行道路。
祖師云杪的那位道侶,擁有一塊布滿蠻風瘴雨、煞氣濃郁的破碎小洞天秘境,擅長捉鬼養鬼。
流霞洲的仙人芹藻,他那師姐蔥蒨,一直在參加議事,尚未返回,所以芹藻就一直在閑逛。
芹藻疑惑道:“哪里冒出來的劍仙,嚴老兒,你認得此人?”
芹藻身邊,是邵元王朝的大修士嚴格,此人名氣極大,不單單因為他是一位仙人,更因為某些山水邸報的推波助瀾,惡心人不償命,什么“有酒必到嚴狗腿”,還有那“蹭酒神通飛升境,打架功夫小地仙”。
嚴格搖頭道:“面生。”
一旁有相熟修士忍不住問道:“一位劍仙的體魄,至于這么堅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