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雙方皆是一愣,異口同聲。
“十萬大山的桃亭?!”
“白帝城的柳道醇?!”
他們爽朗大笑,把臂言歡,一見如故。
陳平安不理睬這兩個腦子有病的,與李槐問道:“鸚鵡洲有個包袱齋,一起去看看?”
李槐有些無精打采,“算了吧,陳平安你別帶上我,當年跟裴錢遠游北俱蘆洲,在披麻宗那條渡船上邊亂買東西,差點害得裴錢賠錢,只能保本。”
陳平安疑惑道:“裴錢怎么跟我說你們賺了很多?事后五五分賬,你們倆都掙錢不少的。”
在賺錢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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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不會亂說。小時候的黑炭小姑娘,從陳平安這邊知道了些山水規矩后,每次入山下水,都要用自己的獨有方式,禮敬各方土地……不管當地有無山神水仙,都會用那青草、或是樹枝當那香火,每次虔誠“敬香”之前,都要碎碎念念,說她如今是屁大孩子,真真沒錢嘞,今兒孝敬山神爺爺、水仙大人的三炷山水香,禮輕情意重啊,一定要保佑她多多掙錢。
李槐瞪大眼睛,“啥?!”
倒不是覺得裴錢坑他,不至于,李槐絕對不會這么想那裴錢,就他們倆那份交情,日月可鑒。只是李槐想不明白,他們倆既然明明都掙了錢,怎么后來一路遠游,每次休歇時分,她卻時不時拿出一樣物件,長吁短嘆,跟虧了錢似的,再斜眼看他,讓李槐良心不安了一路,每天都像欠了裴錢一大筆錢。
李槐感慨萬分,難怪裴錢能繼任盟主,自己還只是個沒有功勞只有苦勞的小舵主,果然不是沒有理由的。
李槐立即精神飽滿,斗志昂揚,大手一揮,“去鸚鵡洲瞅瞅!”
陳平安轉過頭,突然說道:“稍等片刻,好像有人要來找我。”
那個酡顏夫人,遠遠看完了一場場熱鬧,有些猶豫不決,收起掌觀山河神通,轉頭與那少女花神說道:“瑞鳳兒,你不是憂心百花福地的評選一事嗎?姐姐興許可以幫上忙,就是……”
酡顏夫人抬起手,雙指捻動,笑瞇瞇道:“可能需要一筆神仙錢,因為真正幫忙的,不是我,是那人,而這個家伙,掉錢眼里了,他眼中從無女子好不好看,只有錢錢錢。”
這位酡顏夫人,有自己的小心思,既可以幫著瑞鳳兒保住花神命格,與這位鳳仙花神娘娘攢下一份香火情,說不定還能幫著隱官大人掙筆神仙錢,仗義不仗義?以后陳平安
少女大喜過望,摘下腰間一只繡花錢袋子,神采奕奕道:“只要那位青衫劍仙能幫忙,家底都給了他,都無所謂的!里邊除了些谷雨錢,還有一小袋子鳳仙花種,花開七彩,可漂亮了,好些做客福地的仙師,與我開口討要,我都假裝說沒有呢,等以后有了再說。”
這位鳳仙花神隨即病懨懨的,“酡顏姐姐,可是我兜里沒幾個錢呢。百花福地,就屬我最窮了。”
一來躋身百花神位歲月不久,積攢不出太多的家當。而她也實在不是個精通商賈之術的,好些買賣,其她花神姐姐,能掙一顆小暑錢的買賣,說不定她就只能賺幾顆雪花錢,還要暗自竊喜幾分,今兒不曾虧錢哩。
再者她私底下花錢買了好些文人騷客的詠花詩篇,可都像那位九真仙館的年輕仙師……打了水漂。
最后,少女花神其實心里邊,委實有些怵那青衫劍仙,她知道自己嘴笨,不會說那些山上神仙你來我往的場面話,會不會一個照面,生意沒談成,錢袋子還給對方搶了去?那個脾氣好像不太好的劍仙,連九真仙館還有位仙人道侶的云杪祖師,都敢招惹,在文廟重地,雙方打得天翻地覆,搶她個錢袋子,算什么嘛。
酡顏夫人帶著鳳仙花神,一起去找那個隱官大人。
陳平安望向河對岸。
有個身形模糊的儒衫身形。
發現陳平安察覺到自己,那人也不奇怪,微微一笑。
陳平安點頭致意,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