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魁跟這位身份特殊的九娘,就像是一筆姻緣簿上的糊涂賬。
這位九娘,或者說浣紗夫人,對那擔任賬房先生的鐘魁,最大的生氣,甚至不會是鐘魁隱藏書院君子的身份,在那邊監視客棧,盯著她這位浣紗夫人的一舉一動。而是鐘魁的膽子太小,他所有看似膽大包天的胡言亂語,其實都是膽小。
我未必答應你鐘魁,但是你鐘魁既然喜歡我,卻連喜歡二字都不敢說,算怎么回事?
可能她希望的,是鐘魁這個賬房先生,規規矩矩的,站在她面前,誠誠懇懇說那喜歡二字。
女子不是真的全然不講道理,只是往往男子所講的道理,與她們想要聽的道理,往往不在一條脈絡上。
女子的道理,其實更多在心情。如果男子連她為何不講理,都整不明白,那就沒轍了,自然只會說多錯多。
陳平安一直覺得自己對于男女情愛一事,只是開竅晚了些,其實真能算個天賦異稟,懂得不少。
同門師兄,只說這件事,就算加在一起,都不如自己。
這種話,當著左師兄和君倩師兄的面,他都敢說。
當然前提是先生在一旁。
陳平安獨自走在巷弄中,沒來由想起一事,先前與鄭居中一起游歷問津渡。
其實這位白帝城城主,一路上只說了三句話,陳平安就只是聽著。
斐然和周清高。無疑是這次兩座天下的對峙,是那蠻荒天下最露臉的兩個。
鄭居中對此只點評一句,“斐然很聰明,大道可期,周清高的下場,可能會比較可憐,所以復盤一事,有機會的話,你不如滿足他。”
另外一句,更有深意,“人生如夢,靈犀一動,不覺驚躍,如魘得醒。”
剩下最后一句,是當之無愧的前輩言語,“喊你一聲陳先生,再出門見你,理由很簡單,我今天所見之人,不是今天之年輕隱官,而是未來山巔之陳先生。”
接下來,陳平安打算去問拳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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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夜航船上,靈犀城內,頭生鹿角的俊美少年,跟著女主人,主動去見了來此做客的寧姚一行人,說歡迎他們在此逗留。
先前陳平安,就沒這待遇了,路過靈犀城的時候,雙方差點大打出手。
下榻在靈犀城一處仙家府邸,夜幕中,寧姚帶著裴錢,小米粒和白發童子,一起坐在屋頂賞月。
游歷途中,寧姚每過一城,就會劈出一劍,打破渡船禁制。
夜航船這邊也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
此刻寧姚笑問道:“小米粒,會不會因為多出個我,你們在北俱蘆洲,就要少去很多個地方啊?”
小米粒用心想了想,搖頭道:“不會不會。”
得過過腦子,顯得深思熟慮,可不能隨便脫口而出,那就太沒誠意嘞。
裴錢坐在一旁,有些提心吊膽。實在是擔心這個小米粒,說話八面漏風。
小米粒一個眼神斜視裴錢,然后身體后仰,偷偷伸手繞后,豎起大拇指,與裴錢邀功,順便表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