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點頭道:“這么好的道理,我肯定會上心的。”
李槐哈哈大笑,都能與陳平安講道理了,那么自己不當個賢人,真是可惜了。
陳平安握拳,輕輕一敲肚子,“書上看到的,還有聽來的所有好道理,只要進了肚子,就是我的道理了。”
李槐看著他,說道:“陳平安。”
陳平安疑惑道:“怎么了?”
李槐嘿嘿笑道:“你叫陳平安嘛,所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有你在,我們就會想著,得找個機會聚在一起,哪怕沒什么好聊的,也要聚一聚。”
陳平安不在,好像大家就都聚散隨緣了,當然相互間還是朋友,只是好像就沒那么想著一定要重逢。
陳平安笑著點頭。
李槐低頭繼續扒飯。
不客氣,林木頭,當然都是好朋友,可就是性子清淡了些,不太講究什么久別重逢。
還有那個于祿,反過來的諧音,就是余盧,大概是說那“盧氏遺民有余下”,也可能是在表明心志,不忘出身,于祿在不斷提醒自己“我是盧氏子弟”?當年就只有于祿,會主動與陳平安一起守夜。再加上當年在大隋書院,于祿為他出頭,出手最重,李槐一直記著呢。
其實李槐挺想念他們的,當然還有石嘉春那個小算盤,聽說連她的孩子,都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歲數。
當年遠游路上,李槐最親近陳平安,也最怕陳平安,因為還是孩子的李槐憑借直覺,知道陳平安耐心好,脾氣好,最大方,最舍得給別人東西,都先緊著別人。如果這么一個好脾氣的人都開始生氣,不理睬他了,那他就真的很難走遠那趟遠路了。
山中無水,大日曝曬,找條溪澗真難,口干舌燥,嘴唇干裂,草鞋少年手持柴刀,說他去看看。陳平安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身上掛滿了竹筒,里邊裝滿了水。
李槐會忘記許多的瑣碎事情,但是總忘不了,陳平安帶給他的那種感覺,好像在說,有我在,沒事的。
那會兒,李槐會覺得陳平安是歲數大,又是從小吃慣苦頭的人,所以什么都懂,自然比林守一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更懂上山下水,更曉得怎么跟老天爺討生活。
等到李槐自己到了十四歲,才知道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后來哪怕再長大十歲,等到了二十四歲,
沒有誰愿意每天跟那些最能消耗耐心的雞毛蒜皮打交道,
李槐始終覺得照顧別人的人心,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他就不會,也沒那耐心。
所幸齊先生拐了個陳平安給他們。
遠游路上,永遠會有個腰別柴刀的草鞋少年,走在最前方開路。
在人生道路上,與陳平安相伴同行,就會走得很安穩。因為陳平安好像總會第一個想到麻煩,見著麻煩,解決麻煩。
崔東山曾經說過,越簡單的道理,越容易知道,同時卻越難是真正屬于自己的道理,因為入耳過嘴不上心。
這個家伙還說過,很多人是憑運氣混出頭。很多人卻是憑真本事,把日子混得越來越不如意。
柳赤誠看了眼紅衣女子,再看了眼李槐。
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琉璃閣主人,一時間感觸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