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相處久了,好像沒有人會不喜歡劉羨陽。這個家伙,與世無爭,不計虛名,開得起玩笑,見到誰都樂呵呵笑嘻嘻。
心高氣傲如謝靈,也一樣由衷認可自己與劉羨陽的師兄弟名分,甚至內心深處,謝靈覺得劉羨陽擔任大師兄,或是以后接掌宗主位置,都無妨,就是懶了點,遠遠不如師兄董谷那么做事勤勉。至于謝靈自己,安心修道就是了。
正陽山北方,一處小縣城,此處都沒有正陽山設置的鏡花水月。
不過一行山上修士,故意不靠近正陽山,只是在此喝酒,剛剛碰到了個小熱鬧,一撥愣頭青外鄉人,不算什么過江龍,就敢跟地頭蛇搶地盤,結果就給人包了餃子,幾十號孔武有力的江湖中人,團團圍住了酒鋪,然后走出一個白衣飄飄的中年文士,手持折扇,無視雙方劍拔弩張的氛圍,畢竟實力懸殊,一幫小崽子早就自己心虛了,白衣文士笑著用合攏折扇輕輕撥開一個外鄉佬的短斧,獨自落座,結果就被一個看不清形勢的憨傻少年拿柴刀架在脖子上,白衣文士依舊滿臉笑意,問桌對面那個唯一坐著的高大青年,知不知道自己是誰,后者點頭,白衣文士就提起折扇,頭也不轉,敲了敲肩膀上那把柴刀,與那高大青年笑問一句,既然知道了,然后呢?
說完這句話,文士就突然端起酒碗,狠狠潑了對方一臉酒水。
不等高大青年忍氣吞聲,低頭認錯,那個手持柴刀的少年,直接一刀就砍得那個白衣文士耷拉腦袋了。
對峙雙方,面面相覷。
坐在角落的那桌山上修士,其中有一位姿容極美的女子,她大概是沒是想到這么個結果,忍不住笑出聲,只是立即收斂笑意。
在座四人。
來自真武山。
馬苦玄,按輩分他得喊一聲師叔的余時務,馬苦玄的開山大弟子,既是兵家修士又是純粹武夫的一個少年,名為忘祖,以及婢女數典。
馬苦玄一腳踩在長凳上,滿臉笑意,就對那撥地頭蛇施展了定身術,然后與那撥年紀不大的愣頭青們笑道:“發什么呆,殺了人,還不趕緊跑路?”
少年們轟然逃散。
馬苦玄看著那個一邊跑路、一邊還不忘拿起手中柴刀往別人身上擦拭血跡的少年,以心聲笑道:“如果你大哥回頭罵你闖禍,你又氣不過,然后還有膽子回來這邊,我就收你當徒弟,以后跟我上山當神仙。”
馬苦玄望向正陽山方向,捻起一顆鹽水花生丟入嘴中,“最大問題,還是那個曹巡狩的態度,禮部侍郎那棵墻頭草,肯定還是要看此人的眼色行事,如果曹枰選擇偏向正陽山,就好玩了。忘祖,你那個以后問拳之人,現在就在正陽山那邊。不過你不一定需要問拳。”
馬苦玄喝了口酒,瞥了眼余時務。
余時務笑著與那木訥少年解釋道:“此次登山問劍,不出意外的話,陳平安一開始是注定不會出手的。而劉羨陽憑借境界和那把本命飛劍的古怪神通,他走到劍頂,沒有問題,大不了就在那邊被幾個正陽山祖師劍仙們圍毆一場,但是想要拆掉那座祖師堂,得靠那個沒有陪劉羨陽一起問劍的陳平安。因為真正的問劍,往往不用與誰出劍,拆解人心,其實才是最上乘的劍術。”
馬苦玄呵呵笑道:“正陽山劍仙們,嚇死個人。”
余時務神色微變,嘆了口氣,攤開手心,一手掐訣,最后收起雙手,一手持碗,一手捻起一粒花生米,輕輕嚼著,以心聲說道:“我們可以走了。”
馬苦玄臉色陰沉,“余時務!來之前,你是怎么說的,這是我唯一一個撿漏的機會!結果你讓我就這么走了?”
余時務點點頭,“是的,可以走了。”
馬苦玄死死盯著那個神色平靜的家伙,片刻之后,問道:“真是唯一機會?這次錯過就無?”
余時務還是點頭,“最少在我看來,好像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