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苦玄這個以跋扈狂妄名動數洲的家伙,難得流露出一抹疲憊神色。
他這次下山,就是奔著跟陳平安換命而來。因為按照余時務先前的說法,陳平安極有可能會失去劍修身份。不曾想臨了臨了,竟然說要走。只是馬苦玄很快就眼神凌厲起來,笑著喝完碗中酒水,事出有因,未必結果。也好,天底下就該沒什么既定之事。馬苦玄本就不是一個喜歡鉆牛角尖的人,重新變得懶散隨意起來,“等那個柴刀少年回來,我就終于有個不那么廢物的嫡傳弟子了。”
正陽山南方一處深山老林的僻靜山頭。
兩個女子站在山巔。
一個是沒有當真返回落魄山的寧姚,一個是從落魄山悄悄趕來的賒月。
昨天明月夜中,圓臉姑娘隨便幾眼,就看到了那個獨自坐在山頂的寧姚,賒月猶豫了半天,還是打算見她一面。朋友的朋友的道侶,就是自己的朋友嘛。
劍氣長城的寧姚唉,賒月其實早就仰慕得很呢。
只是當她從月色中現身的一瞬間,就后悔了。
因為當時寧姚睜開眼睛,她背后劍匣,哪怕都沒有長劍出鞘,光是那份若有若無的劍意,就讓賒月只覺得自己現身就死。
不過寧姚很快就收斂劍氣,笑著起身道:“抱歉,忘了是你。”
賒月立即現身,有點高興,寧姚是說忘了,說明之前寧姚是聽說過自己的嘛。
不過之后兩人坐在那邊,也沒什么話可聊,就是各自發呆。
一個想著劉羨陽的筍干老鴨煲好吃極了,可不能吃不著了,畢竟那位正陽山的搬山老祖,聽劉羨陽說好像又破境了,那就是一位不容小覷的飛升境啊。
寧姚其實也沒怎么用心溫養劍意,想著先前跟那個家伙的一場對話。
“你說陸芝是不是其實喜歡阿良?”
“沒有的事。”
她有點不相信。
他解釋道:“如果陸芝喜歡阿良,阿良就不會那么說她了,只會逃得遠遠的。”
她點點頭,聽上去真是那么回事。
她轉過頭。好像在說,你真懂啊。
當時那人無可奈何,又開始裝傻。
這會兒賒月絞盡腦汁,終于找到了個話題,輕聲說道:“早前在河邊鋪子那邊,劉羨陽好幾次練劍,都比較兇險,都需要我幫著護道,醒過來的時候,劉羨陽滿臉血污,受傷不輕,所以他這個玉璞境,其實來得挺不容易的。”
寧姚說道:“因為劉羨陽覺得自己需要照顧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