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靈均如釋重負,只是小心起見,依然沒有起身,只是抬起頭,試探性問道:“那么敢問這位天資卓絕的年輕道長,山門師承是哪座高不可攀的名山仙府?”
難道自己沒有眼花,對方竟然還真是一個洞府境的小道士?
張山峰笑道:“小道的師尊,在山下不太吃香,不說也罷。”
陳靈均直起腰,趕緊抹了抹額頭汗水,笑哈哈道:“小道長來自何方?”
不過依然站在原地,穩如山岳,一步不動。
萬一是位喜歡開玩笑的世外高人,故意誆人,豈不是倒灶?
張山峰說道:“小道來自北俱蘆洲,這次是要去落魄山拜訪朋友。”
陳靈均笑道:“巧了巧了,我就是落魄山的供奉,江湖朋友還算給面兒,得了兩個綽號,早年的御江浪里小白條,如今的落魄山小龍王,我身后這位,姓白,是我好兄弟,只是又不湊巧,如今咱們落魄山不接待外鄉人,更不收弟子。”
張山峰笑著解釋道:“小道有師門了,不過與你們山主是朋友,之前跟他約好了要一起出門遠游。”
陳靈均愣在當場,自家老爺的山上朋友?
張山峰說道:“我叫張山峰,來自趴地峰。陳平安沒有跟你們提過?”
白玄脫口而出道:“趴地峰?是火龍真人坐鎮的那個山頭?那位術法通天的火龍真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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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北俱蘆洲那個山上山下、黑白兩道的總瓢把子?”
陳靈均立馬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因為這是裴錢小時候的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個說法,那會兒裴錢向往江湖嘛,加上陳平安對火龍真人十分敬重,每每談及老真人的事跡,都說得既風趣,還能不失仰慕之情。耳濡目染的,裴錢就跟著對那位老道長敬重萬分了,尤其是從李寶瓶那邊繼任那個武林盟主后,裴錢就覺得以后自己混江湖了,一定要混成老道長那樣的。
當然等到裴錢變成了一個大姑娘,就不愛聊這些了。
張山峰也愣了愣,什么時候自己師父,在落魄山這邊,有這么個響當當的說法了?
落魄山山門口那邊,暖樹忙里得閑,就下山來到了小米粒這邊,一起嗑瓜子,聊著聊著,她們就都有些想裴錢了。
雖然裴錢如今已經個兒高高,可她還是裴錢啊。
以前裴錢經常帶著小米粒一起巡山,找那些馬蜂窩,不著急捅,美其名曰查探敵情,順便一路找那山楂、拐棗、茶片吃,每次回家都會給暖樹姐姐留一兜。
裴錢有次還慫恿小米粒,跟那些俗稱癡頭婆的蒼耳較勁,讓小米粒摘下它們往小腦袋上邊一丟,笑哈哈,說小河婆,姑娘家家出嫁哩。
結果小米粒一腦袋的蒼耳,這玩意兒,沾在衣服上都難以摘下,那么戴滿頭的下場,可想而知。
最后當然還是裴錢帶著個嗷嗷哭的黑衣小姑娘,去找暖樹姐姐幫忙收拾殘局。
到了暖樹的屋子那邊,苦兮兮皺著兩條疏淡眉頭的小米粒,坐在小板凳上,歪著腦袋,可憐巴巴望向一旁雙臂環胸、滿臉嫌棄的裴錢,小姑娘信誓旦旦說道:“裴錢裴錢,保證今兒摘了,后天就再去。”
“后天?!咋個不是明天就去,明兒給你吃掉啦?”
小米粒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其實在暗自竊喜,果然還是暖樹姐姐心靈手巧,摘下一顆顆蒼耳都不怎么疼。